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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

天柱峰北，蠻荒。</p>

月出東山，夜色初降，茫?；脑?，元清和陳木安步當(dāng)車，大大方方向著那蝠蔭城走去。</p>

行不到半途，忽見明火煌煌，接連成片，卻是兩隊(duì)妖兵，手執(zhí)火炬，迎面而來。</p>

“喲？這城主人，啊不，妖還怪好的，怕咱哥倆天太黑，找不準(zhǔn)方向，還特地派人來引路照明?！标惸疽宦暲湫?，暗諷道。</p>

元清神色如常，不過嘴上卻應(yīng)道：“畢竟也算是貴客，城主大人格外照顧也是意料之中。”</p>

話音落地，妖兵行至近前，列陣兩旁，將二人夾在中間。</p>

“還整上夾道歡迎這一出了，元兄，本少爺可真是受寵若驚啊?！标惸驹俣瘸爸S道。</p>

然而語出如泥牛入海，兩側(cè)妖兵并無任何反應(yīng)。</p>

元清見狀灑然道：“陳兄，豈不聞既來之則安之？妖王盛情，你我兄弟好生接著便是，又何須多言？”</p>

言罷一甩大袖，當(dāng)先而行。</p>

“哈哈哈，好！”陳木聞言大笑，快步跟上。</p>

二人就這般足足走了大半夜，終是到了孤山腳下，城門入口。</p>

但見那松木大門上滿是斑駁血跡，灰石城墻下遍布?xì)堉莨?，一排人頭獸首高掛城門兩側(cè)，須發(fā)不枯，皮肉未干，有些甚至驚魂之色猶在，清晰可辨。</p>

城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p>

粗礪整巖胡亂堆疊，留門洞數(shù)尺，便為屋舍；泥石土路縱橫交錯(cuò)，無一點(diǎn)章法，就稱街道。</p>

破衣敗草散落，樁木刀兵橫斜，往來妖人或背血肉殘尸，或扛靈植粗礦，聲嘶怒吼，尖鳴高嘯，只為爭一步之先。</p>

“好好好，果然是披毛戴角，衣冠禽獸?！标惸緡K嘖說道。</p>

只是話音未落，便見前方一桿白幡招搖，上繪茶碗酒壇。</p>

幡旗之下，乃是一間規(guī)整石屋；石屋門前，更見兩幅松木桌椅，竟真是一幅酒肆模樣！</p>

除此之外，還有布坊，食肆，熟皮制衣，冶礦打鐵，皆屋舍方正，腳下土路也換作了青石寬道，漸顯有序。</p>

行路過時(shí)，室內(nèi)妖人紛紛聞?dòng)嵡瓶?，雖仍是言語不通，但衣著干凈齊整，行動(dòng)之間也多了幾分人氣。</p>

及至金像腳下，石屋驟減，棟棟灰瓦木樓取而代之，躍然于前。</p>

往來者無不著錦衣，披華服，舉止沉靜，更可口吐人言，縱然頂著一顆獸首，也難掩禮教之風(fēng)。</p>

金像背后不遠(yuǎn)處，一玄衣赤狐垂袖肅立。</p>

待到眾妖兵攜元清、陳木二人來到近前站定，其便開口說道：“貴客臨門，有失遠(yuǎn)迎，還請(qǐng)恕罪。奴婢胡英，奉王上尊喻，特此恭候。見過二位貴賓。”</p>

說完還盈盈一拜，儀態(tài)恭敬，禮數(shù)周到，與那宮中侍女一般無二。</p>

陳木上下打量了這狐妖一眼，心中腹誹：“披毛畜生，還真學(xué)了個(gè)人樣。”</p>

面上卻一拱手，笑問道：“有禮有禮，不知你家王上有何吩咐??？”</p>

“自然是命胡英帶二位尊客去往寒舍休息了?！焙鹕砘氐?。</p>

“去你家？不好不好，這剛見面就去家里多不合適，再說了我這人認(rèn)生，毛病還多，你家里怕是也不太方便?！标惸咀旖且贿郑抵S道。</p>

話音入耳，那狐妖登時(shí)一愣，碧眼連轉(zhuǎn)了幾圈后道：“奴婢口誤，叫尊客笑話了，是去往客舍休息。當(dāng)然，如果二位尊客還想在城中游覽觀看，胡英也可為向?qū)?，為尊客介紹一二?！?lt;/p>

“不必了，直接去客舍吧?！眳s是元清搶先回道。</p>

“是?！焙⒌褪浊?，巧施一禮應(yīng)道，抬頭時(shí)目光卻投注元清，眉眼半合，似笑非笑道：“尊客且隨我來。”</p>

言罷轉(zhuǎn)身，引路在前，步態(tài)清雅婀娜，當(dāng)真如扶風(fēng)弱柳，人間名伶。</p>

“他奶奶的，怪不得這世俗之中總有些狐妖傳說，風(fēng)流軼事，瞧這腰身，這小勁兒，嘖嘖嘖，就是本少爺千挑萬選的那幾個(gè)侍女也多有不如?！币宦飞希惸旧仙舷孪?，幾番打量，心中暗道。</p>

說著一個(gè)人影浮上心田，軟玉溫香，似水柔情。</p>

遂一聲暗嘆，道：“也不知道玥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唉，本少爺離開那么久，想必她也寂寞難耐吧。壞了，閣里不會(huì)再派一個(gè)主事過去吧！嘶，要是這樣，那這小妮子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哎喲，可憐我的玥兒喲，呃，還有紅兒，晴兒......”</p>

正想著，那胡英突然腳步一頓，側(cè)身回眸道：“到了。二位尊客，就是此處了?！?lt;/p>

順勢(shì)看去，乃見一四方小院坐落在前，灰瓦紅墻，三進(jìn)兩出。</p>

一對(duì)蛇形石雕駐守門口，毒牙外漏，猙獰可怖；兩只白紙燈籠內(nèi)燃磷火，掛在門頭招搖。</p>

大門之上，還有門匾一張，上書“往生居”三個(gè)大字，筆力雄渾英挺，然字字鮮紅如血。</p>

元清見之，不由問道：“這牌匾是何人所寫？”</p>

“是何先生?！焙⒋鸬馈?lt;/p>

“那這位何先生現(xiàn)今何在？”元清追問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