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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王慶坐到元清身邊，一聲長嘆：“男女之情，俺老王不懂，但靈兒師妹是求大道而去，莫非兄弟你就要就此沉淪？斬妖除魔，縱劍青冥，何其快活，難道你劍心所向就是一個女子不成！”</p>

一番話說完，見少年仍無動于衷，王慶又哀又怒，重重嘆了一口氣后起身便走。</p>

行至門口，其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聽說那位仇師兄近日傷勢已愈，正打算過來找你呢，你......唉！”</p>

說完火光一起，沖天而去。</p>

小院復(fù)歸平靜，少年也依舊如一尊泥塑般一動不動。</p>

過了不知多久，有喃呢之聲響起，細(xì)若蚊吟，聽不真切；漸漸，其聲愈大，如常人私語，卻是反復(fù)念叨“劍心”二字。</p>

又過了片刻，忽有鏘然尖鳴，繼而劍氣迸發(fā)，隨后只見一道亮銀劍光拔地而起，破空而去。</p>

再看小院，床崩榻碎，門破椅折，一片狼藉，已不見少年身影。</p>

天劍峰。</p>

仇龍正在洞府內(nèi)細(xì)細(xì)參悟真龍之威，突然火光飛來，卻是有人傳音道：“仇師兄，玄元弟子元清來訪，請求一見。”</p>

火光消散，仇龍屈指彈出一道傳音符，隨后起身來到正廳，靜坐以待。</p>

沒過多久，便聽門外傳來：“仇師兄，元清冒昧，前來拜會，還望一見。”</p>

仇龍揮手放開禁制，口中說道：“師弟客氣了，請進(jìn)。”</p>

見元清當(dāng)面，不由大吃一驚，不過面上卻不漏聲色的說道：“師弟請坐?！?lt;/p>

元清走到近前坐下，也不寒暄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師兄應(yīng)該也看出了我此時體內(nèi)異樣，元清此來，不為其他，只想問師兄一句，這劍，究竟所修為何？”</p>

仇龍看著元清，不答反問道：“師弟當(dāng)初是如何踏入劍心通明之境的？”</p>

元清想也沒想地脫口回道：“明得失，辨善惡，順從本心，通達(dá)念頭，劍心成矣。”</p>

仇龍點點頭繼續(xù)問道：“那師弟又是因何入道，為何修劍？”</p>

“入道非本愿，彼時多方發(fā)力，身不由己；幼時愛劍，機(jī)緣巧合下得劍經(jīng)一部，故修劍可算發(fā)乎本心。然修行日深，漸有桎梏之感，故生斬斷枷鎖，縱劍青冥之念?！?lt;/p>

說到這里，元清眼中閃過一絲哀痛，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時佳人在側(cè)，也曾想執(zhí)子之手，仗劍逍遙，奈何佳人意絕。如今雖仙劍常在，但卻不知該如何拿起了?！?lt;/p>

仇龍看著元清哀愁模樣，輕笑出聲。</p>

“師兄因何發(fā)笑？”元清見了不解地問道。</p>

仇龍收起笑容，面露追憶之色，緩緩說道：“余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以偷盜為生，受盡人間白眼。”</p>

“一次失手，險些致死，幸得師尊搭救，收我回山，授我道法。后才得知，吾實為人龍混血，半妖之身，乃是一妖龍欺淫吾母所生，吾母亦命喪其手。”</p>

“自那時起，余便立下大愿，必仗劍斬妖龍，以報血仇。不料百年之后，竟得妖龍死訊，一時道心崩失，不知何去何從。躊躇十載，修為不進(jìn)反退，心灰意冷之下離山而去，投身紅塵，碌碌又是十載?！?lt;/p>

“時有一老者，經(jīng)綸滿腹，學(xué)通古今，弟子門生或為朝之重臣，國之肱骨，或為鴻學(xué)大儒，桃李滿園。然老者卻每日于鬧市街口著書看相，布衣芒鞋，劣酒粗茶?！?lt;/p>

“一日，余心奇之下終上前攀談，將一身經(jīng)歷化為神怪異志述與老者。老者聽完，寥寥數(shù)筆留下一紙簡畫便起身起去。畫作之上，只見蛟龍銜劍，困游淺灘，周遭蝦蟹成群，魚蛇渾雜，不遠(yuǎn)處便是汪洋大澤。”</p>

“困苦二十載，一朝頓悟，方才明了，我自游龍身，何作魚蝦縛！”</p>

言及至此，仇龍氣勢陡然大盛，如潛龍升淵，睥睨天下。</p>

元清早已陷入沉思，眉頭緊皺，往事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腦中閃現(xiàn)，最終定格為兩幅畫面：少年白衣勝雪，縱劍青冥；少女衣裙飄飄，淺笑晏晏。</p>

此刻聽仇龍言語，兩幅畫面交融模糊，糾纏不清，身上靈光明滅，表情也愈發(fā)痛苦。</p>

猛然睜眼，其內(nèi)血紅一片，少年聲音嘶啞地問道：“敢問師兄，修道煉劍，是否非要斷塵絕欲，太上無情？”</p>

仇龍見此，一聲斷喝，如龍嘯于野，又似鏘然劍鳴：“何須斬情絲，劍心自通明！師弟還不明白！”</p>

一言既出，落在元清耳中猶如晴天霹靂，兩幅畫面轟然合一，卻是青天白日，花開成海，少年憑虛執(zhí)劍，遠(yuǎn)處青山如眉，流云似眼，拼湊出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臉龐。</p>

靈光盡斂，元清站起身來，深施一禮，恭聲說道：“元清拜謝師兄點撥之恩！”說完昂首闊步走出洞府，復(fù)現(xiàn)昔日幾分風(fēng)采。</p>

少年前腳剛走，后腳便見一老者虛化而出，身穿灰袍，鶴發(fā)童顏，竟是上清掌門，曲意。</p>

仇龍立即起身見禮。</p>

曲意大袖輕拂，而后問道：“如何？”</p>

“道心初立，劍心未明，情劫纏身，還需歷練?！背瘕埾肓讼耄暬氐?。</p>

“哼，一個情劫還搞得自己差點道心崩潰，沒出息！”曲意一聲冷哼，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對仇龍說道：“我已和玄元定約，決戰(zhàn)之時，此子由上清調(diào)配，你無需留手，保其不死即可?！?lt;/p>

話音剛落，虛影便“砰”的一聲消失不見。</p>

仇龍恭聲應(yīng)是，而后苦笑嘆道：“師弟，莫要怪師兄心狠了......”</p>

山外某處。</p>

一線血光如疾風(fēng)迅雷，一閃即逝；其后數(shù)里，三四道金光如跗骨之蛆，窮追不舍。二者一追一逃，轉(zhuǎn)眼便是數(shù)十里。</p>

血光內(nèi)，少年衣衫破碎，身姿殘缺，妖媚的臉上金紅交替，杏眼里滿是陰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