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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敵機再次來襲。這次，防空車在敵機出現前就分散隱蔽在各個山坳里。當雷達捕捉到信號，五輛車同時發(fā)動引擎。柴油機的轟鳴驚飛了林中的烏鴉，車頂的雷達天線飛速旋轉。</p>

"東南方向，高度2000，速度350！"操作員大喊。</p>

機槍塔自動旋轉，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天空。當敵機進入射程，五輛車同時開火，從不同方位編織出交叉火網。一架P-51野馬式戰(zhàn)斗機當即中彈，飛行員跳傘的瞬間，飛機撞上山崖，爆出一團火球。其余敵機慌忙拋下炸彈逃竄，又被擊落一架。</p>

"太神了！"觀測員小王興奮地記錄著戰(zhàn)果，凍僵的手指幾乎握不住鉛筆，"這鐵疙瘩會跑會打，敵人根本摸不著規(guī)律！"</p>

但好景不長。1月15日，鷹醬改變了戰(zhàn)術。他們不再派飛機單獨出擊，而是先用重炮轟擊可疑區(qū)域，再派飛機低空突襲。一場慘烈的拉鋸戰(zhàn)就此展開。</p>

1月20日的戰(zhàn)斗尤為激烈。小王在日記中寫道：</p>

"1月20日，晴，零下25度...炮彈像雨點一樣砸下來，我們連的兩輛防空車被直接命中。第一輛被炸飛了炮塔，車組人員全部犧牲...第二輛起火燃燒時，駕駛員小張明明可以逃生，卻堅持把車開離彈藥堆放點...我們找到他時，整個人都燒焦了，雙手還死死握著方向盤...</p>

老周師傅帶來的新兵小劉在搶修設備時被彈片擊中腹部，腸子都流出來了...他臨死前還死死抱著那個齒輪箱，我們掰都掰不開..."</p>

前線的戰(zhàn)報雪片般飛回兵工廠。陳樾看著傷亡數字，拳頭攥得發(fā)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三天三夜，出來時雙眼布滿血絲，手里攥著一疊被汗水浸濕的圖紙。</p>

"新方案。"他沙啞著嗓子對技術團隊說，聲音像是砂紙摩擦，"把雷達和計算機分開布置，用電纜連接。雷達站隱蔽在反斜面，計算機和機槍陣地前出..."他指著圖紙上復雜的布線圖，"這樣就算機槍陣地被炸，核心設備也能保住。"</p>

老周看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路，眉頭緊鎖："這得要多少電纜啊..."</p>

"用繳獲的敵軍通訊線！"陳樾斬釘截鐵地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沾了血絲，"現在就去倉庫清點！"</p>

1月25日，新型分散式防空系統(tǒng)在前線部署完畢。這次，雷達被藏在遠離陣地的山洞里，通過埋設的電纜將信號傳輸到前線的計算機和機槍陣地。敵人的炮火依舊兇猛，但再也無法一次性摧毀整個系統(tǒng)了。</p>

1月28日清晨，鷹醬發(fā)動了開年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空襲。五十多架各型戰(zhàn)機分成三個波次來襲。但等待他們的是一個死亡陷阱——隱藏在各處的防空單元同時開火，機槍、高射炮編織出立體火網。</p>

空襲持續(xù)了不到半小時就以慘敗告終。當晚清點戰(zhàn)果時，戰(zhàn)士們發(fā)現一處機槍陣地上的場景令人動容——三名戰(zhàn)士保持著戰(zhàn)斗姿勢犧牲在戰(zhàn)位上。最年輕的戰(zhàn)士小高才17歲，被彈片削去了半邊腦袋，雙手卻仍緊緊握著機槍把手。扳機護圈里卡著一張照片，是他參軍前和母親唯一的合影，已經被鮮血浸透。</p>

"媽，我在這邊挺好的..."這是他寫給家里的最后一封信中的話，"等打完仗就回去給您養(yǎng)老..."</p>

當晚，前線指揮部給兵工廠發(fā)來嘉獎電報。陳樾讀完電報，獨自走到車間后面的小山坡上。遠處的炮火映紅了半邊天空，像一朵朵綻放的死亡之花。他摸出懷里那張全連的合影——那是去年剛組建技術連時拍的，現在照片上的人已經少了三分之一。</p>

"還不夠..."他對著寒冷的夜空喃喃自語，"我們還得想辦法對付敵人的炮火..."</p>

夜深了，兵工廠的燈光依然亮著。陳樾伏案繪制著新圖紙，這次是一種可以快速構筑的防炮洞設計。窗外，雪花無聲地飄落，覆蓋了這片飽經戰(zhàn)火的大地。車間里，老劉師傅正在教新來的女工們操作機床。這些本該在家繡花做飯的姑娘們，現在手上滿是老繭，卻依然堅持三班倒趕制零件。</p>

"師傅，這個齒輪的精度夠嗎？"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姑娘怯生生地問。</p>

老劉仔細檢查后點點頭："好著呢！前線的小伙子們就靠這個保命了。"</p>

在另一個角落，幾個傷愈歸隊的戰(zhàn)士正在組裝新一批防空系統(tǒng)。他們中有人少了手指，有人瘸了腿，但手上的動作卻一絲不茍。</p>

"老張，你這胳膊...還行嗎？"有人問那個失去右臂的老兵。</p>

"左手一樣干活！"老張用牙咬著扳手，含糊不清地說，"總比躺在醫(yī)院等死強！"</p>

凌晨三點，炊事班送來熱騰騰的姜湯。工人們輪流喝上一碗暖身子，卻沒人肯停下手中的活計。陳樾望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前線戰(zhàn)士說過的話："我們多流一滴汗，戰(zhàn)友就少流一滴血。"</p>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新一批改裝完成的防空設備已經裝車待發(fā)。司機老馬檢查完車況，對陳樾敬了個禮："陳總工放心，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把東西安全送到前線！"</p>

卡車駛出兵工廠大門時，東方的天空剛剛放亮。陳樾站在門口，看著車隊消失在晨霧中。他知道，這些設備很快就會在前線發(fā)揮作用，也很快又會被炸毀。然后他們又要再生產、再改裝、再運送...這場殘酷的循環(huán)，直到一方堅持不下去為止。</p>

但此刻，他轉身回到繪圖板前，拿起鉛筆繼續(xù)工作。因為在這片被戰(zhàn)火蹂躪的土地上，在這間徹夜不息的兵工廠里，希望就像那永不熄滅的爐火，在每個人心中燃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