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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蓬烏黑油亮的馬尾鬃毛，被鋒銳無匹的劍刃齊根削斷！斷口平滑如鏡！</p>

失去重量的馬尾瞬間散亂！那黑馬本就因噪音而驚恐狂躁，此刻尾部驟然一輕，平衡感更是大失！</p>

人立的狀態(tài)再也無法維持，龐大沉重的身軀帶著背上的騎手，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蹌著、嘶鳴著向后猛退！</p>

黑馬頭目猝不及防，狼狽不堪地緊抓馬鬃才未被甩下！</p>

李璃雪豈會放過這等良機！她腳尖一點地面，身形如影隨形般貼了上去！</p>

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撈住那漫天飄散、被削落的馬尾鬃毛！</p>

觸手堅韌、滑膩、帶著馬匹特有的溫熱和汗腥氣！</p>

李璃雪手腕急抖，內(nèi)力灌注于指掌之間！那一大把堅韌的黑色馬尾鬃毛，竟在她手中如同擁有了生命，被急速地捻、搓、絞合！</p>

瞬息之間，被搓成了一條足有拇指粗細、烏黑油亮、堅韌無比的臨時繩索！</p>

就在那黑馬踉蹌倒退、即將穩(wěn)住身形、黑馬頭目驚魂未定之際！</p>

李璃雪眼中厲色一閃！她身形如同鬼魅般猛地欺近黑馬側后方，右手長劍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刺向黑馬后蹄關節(jié)，逼得它再次吃痛跳起！</p>

同時，左手緊握那條臨時搓成的馬尾鬃毛索，手腕猛地一抖一甩！</p>

“嗖——！”</p>

烏黑的鬃毛索如同一條靈動的毒蛇，帶著破空聲，精準無比地纏繞上了黑馬頭目旁邊另一匹正欲沖來護衛(wèi)的戰(zhàn)馬——的前蹄！</p>

那匹戰(zhàn)馬前蹄猛地被絆住，高速沖鋒的勢頭瞬間被強行打斷！它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嘶鳴，前蹄一軟，龐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慣性，如同失控的攻城錘，狠狠向前栽倒！</p>

馬背上的騎手慘叫著被甩飛！</p>

更致命的是，這匹戰(zhàn)馬的栽倒，不偏不倚，正砸向那剛剛穩(wěn)住身形、驚魂未定的黑馬頭目！</p>

“不——！”黑馬頭目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p>

“轟?。。?！”</p>

兩匹沉重的戰(zhàn)馬狠狠撞在一起！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p>

黑馬頭目連人帶馬被撞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河岸一塊嶙峋的巨石之上！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鼻中涌出，眼看是不活了！</p>

首領轟然斃命的瞬間，仿佛天地間最后一根承重的巨柱驟然崩折。</p>

連環(huán)馬陣失去了中樞，那些原本如鐵環(huán)相扣的騎陣瞬間成了斷線的珠串，前蹄與后蹄在互相碰撞，發(fā)出混亂的脆響，鐵索拖拽著倒地的馬匹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p>

殘余的騎手們眼睜睜看著頭領口鼻飆出的血花濺在巖石上，像極了臘月里驟然綻放的紅梅，卻帶著催命的寒意。</p>

岸上的銅鑼與鐵器敲擊聲仍在繼續(xù)，那聲音不似軍鼓般規(guī)整，倒像無數(shù)口破鐘在同時轟鳴，震得人耳膜發(fā)麻，連坐騎都在不安地刨著蹄子。蒙面騎手們本就被馬陣潰散攪亂了心神，此刻再被這魔音穿腦般的噪音逼得氣血翻涌，終于撐不住最后一絲鎮(zhèn)定。有人率先發(fā)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調轉馬頭便逃。剎那間，逃竄如同瘟疫般蔓延，幸存的騎手們丟盔棄甲，任由同伴的尸體在冰面上被馬蹄踐踏，只顧著往西岸松林里鉆，連腰間的彎刀滑落都渾然不覺，那倉皇的背影活像被趕入絕境的野狗，連尾巴都夾得死緊。</p>

岸邊的敲擊聲隨之漸漸歇了。</p>

民夫們握著斷裂的鋤頭、扁擔，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指節(jié)還在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p>

糧車翻倒在淺灘，金黃的粟米混著土沙漫了一地，被馬蹄踩成糊狀；斷裂的鐵索像垂死的巨蟒，纏在倒斃的戰(zhàn)馬腿上。</p>

有人望著地面上親人的尸體，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渾濁的眼淚混著泥污淌進嘴角，又咸又澀；有人癱坐在地上，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握住棍子，石頭將銅盆，鐵鍋使死命敲打時的震麻，劫后余生的茫然讓他們忘了該哭還是該笑。</p>

石憨拄著青岡木棍，每挪動一步都像在拖拽千斤重物。</p>

汗水順著額角的傷疤往下淌，在下巴匯成水珠滴落，砸在結冰的地面上。他的胳膊腫得像兩根紫黑色的木樁僵僵的，稍一動就疼得眼前發(fā)黑，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每口呼吸似都帶著血腥味。</p>

他走到黑馬頭領倒下的巨石旁，用木棍挑起對方破爛的蒙面巾——那也是張斜著刀疤的臉，左眼眉骨處有道深可見骨的舊傷，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還凝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刀光劍影里討生活的狠角色。</p>

李璃雪走過來時，裙角沾著的塵土簌簌掉落。她臉上濺了幾點暗紅的血漬，倒讓那張清冷的臉多了幾分血色。</p>

她沒看那尸體，目光落在巨石旁的幾塊碎片上——那是從頭領懷里摔出來的，暗沉得像深夜的寒潭，卻透著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重量。</p>

她拾起身旁一塊碎片，指尖剛觸到便猛地一縮——那寒意比數(shù)九寒天的冰棱還要刺骨，掂在手里竟比同體積的鐵塊沉了三倍不止。</p>

碎片邊緣坑坑洼洼，像是被巨力生生扯斷，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片上，細密的同心圓紋路在暮色里若隱若現(xiàn)，規(guī)整得不像天然形成，倒像是熔爐里千錘百煉的印記。</p>

是玄鐵！</p>

和龍門石窟地宮里那些碎片一模一樣！</p>

怎么可能是巧合??！</p>

李璃雪的指尖輕輕撫過那道同心圓，只覺得冰冷順著指縫鉆進骨頭縫里。</p>

她抬起頭，冷峻的目光越過伊闕關的陡峭絕壁，穿過彌漫的硝煙，望向北方。那里，并州的群山深處，太原兵械庫正像一頭沉默的巨獸蟄伏著。</p>

臘月十五，丙字區(qū)，驗“甲”——這破碎的玄鐵，分明就是那扇即將開啟的深淵之門，提前敲響的警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