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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言難勸該死鬼！

陳忠望著滿地銀甲蟲的殘骸，瘴氣雖散，空氣中仍彌漫著腐臭與焦糊混雜的氣息。王二喜扶著棵被攔腰折斷的老槐樹，臉色發(fā)青地干嘔著。幾名番子癱坐在泥地上，盔甲上沾滿綠瑩瑩的黏液，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p>

"把這些蟲殼收起來。"朱允炆用絹帕擦著隕鐵十字架，青銅面具后的眼神冷得像應(yīng)天府冬夜的河，"或許能煉出些有用的東西。"</p>

陳忠彎腰撿起一片蟲殼，內(nèi)層竟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他忽然想起《驅(qū)魔錄》里記載的"玄冰玉髓"，傳說產(chǎn)自北海冰淵，能克陰煞之氣。莫非這些銀甲蟲……</p>

"大人！"王二喜突然指著西方尖叫，"那廟門在動(dòng)！"</p>

眾人霍然轉(zhuǎn)身。殘破的廟門果然在微微震顫，磚縫里滲出暗紅色液體，仿佛廟宇本身在流血。陳忠握緊紅珊瑚杖，杖頭鑲嵌的南海鮫珠突然泛起青光。他心頭一跳，這珠子自打進(jìn)入亂葬崗便躁動(dòng)不安，此刻竟如臨大敵般劇烈閃爍。</p>

"退后！"朱允炆橫起十字架，青銅面具上陰刻的符咒流轉(zhuǎn)金芒。銀甲騎士們迅速圍成半圓，刀戟相交發(fā)出龍吟般的顫音。</p>

廟門轟然洞開。濃稠的黑霧噴涌而出，霧中浮著無數(shù)張扭曲的人臉，或哭或笑，七竅滲血。陳忠聽見王二喜的呼吸聲突然變得粗重，轉(zhuǎn)眼望去，那憨厚漢子正死死盯著霧中某處，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p>

"閉氣凝神！"陳忠一杖敲在王二喜天靈蓋上。鮫珠青光大盛，將黑霧逼退三尺。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人臉竟都是亂葬崗里新埋的尸首——前日暴雨沖塌的義莊，三十七口棺材里的死囚。</p>

朱允炆的十字架突然爆發(fā)出耀目金光，黑霧中的哭嚎聲驟變凄厲。陳忠趁機(jī)揮動(dòng)紅珊瑚杖，青光過處，人臉如晨霧遇朝陽般消散。可那黑霧卻越涌越多，漸漸凝成個(gè)三丈高的模糊人影。</p>

"這是……"陳忠喉頭發(fā)緊。那影子的輪廓分明是具懸吊的尸骸，脖頸處套著生銹的鐵鏈，鐵鏈末端系著塊青銅腰牌。他曾在錦衣衛(wèi)卷宗里見過這腰牌，屬于三年前處決的采生折割案主犯——那惡徒被凌遲三千六百刀，首級傳示九邊。</p>

"怨氣凝形。"朱允炆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寒意，"有人用邪法拘了它的魂。"</p>

話音未落，黑影突然伸出利爪。陳忠橫杖格擋，卻聽見金屬交擊的脆響。定睛看去，那利爪竟裹著層黑鐵般的物質(zhì)，將他杖上的南海鮫珠都刮出幾道白痕。</p>

"用火！"朱允炆甩出十字架，金芒將黑影逼得連連后退。銀甲騎士們拋出火折子，卻見藍(lán)光一閃，火折子竟在碰到黑影前便詭異地熄滅了。</p>

陳忠忽然想起《驅(qū)魔錄》里記載的"陰煞尸火"，需以人血為引方能點(diǎn)燃。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紅珊瑚杖上。鮫珠青光暴漲，竟在杖頭凝成朵燃燒的冰蓮。</p>

"著！"冰蓮擊中黑影胸口的青銅腰牌。黑影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腰牌轟然炸裂，無數(shù)銹屑如黑雨傾盆而下。陳忠揮動(dòng)紅珊瑚杖，青光織成密網(wǎng)，將銹屑盡數(shù)擋在外圍。</p>

朱允炆突然扯下面具，露出清俊面容。他咬破手指，在掌心畫出北斗七星圖，猛地按在黑影天靈蓋上。金光如利劍刺入，黑影發(fā)出最后一聲嘶吼，化作青煙消散。</p>

當(dāng)最后一縷青煙滲入泥土，眾人突然聽見地下傳來悶雷般的響動(dòng)。地面開始龜裂，裂縫中滲出暗紅色液體，帶著刺鼻的鐵銹味。陳忠心頭大震，這分明是……</p>

"血泉！"王二喜臉色煞白，"《驅(qū)魔錄》里說，陰煞之氣聚到一定程度，就會形成血泉。泉眼不封，后患無窮！"</p>

朱允炆盯著裂縫中翻涌的血泉，忽然抽出腰間佩劍。那劍刃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暮色中泛著幽藍(lán)。陳忠認(rèn)得這是太祖御賜的"斬邪劍"，傳聞能斷陰陽。</p>

"借你鮫珠一用。"朱允炆劍指血泉，陳忠忙將紅珊瑚杖遞過去。鮫珠剛觸到劍刃，斬邪劍便爆發(fā)出刺目藍(lán)光，劍身上的梵文竟如活物般游走起來。</p>

"封！"朱允炆將劍插入血泉。藍(lán)光順著裂縫蔓延，所過之處，暗紅色液體迅速凝結(jié)成黑曜石般的晶體。地面停止震顫，腐臭味也被清冷的檀香取代。</p>

陳忠癱坐在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望著朱允炆收劍入鞘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在東宮，這位皇太孫把玩著隕鐵十字架時(shí)，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手腕內(nèi)側(cè)，有個(gè)朱砂畫的六芒星。</p>

"這些瘴氣、銀甲蟲……"朱允炆轉(zhuǎn)身，夕陽為他鍍上金邊，"怕不是自然生成的。"</p>

陳忠心頭一跳。這句話，和《驅(qū)魔錄》里某位先祖的批注一模一樣。他正要開口，卻見王二喜突然指著血泉凝固處驚呼："有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