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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牌驅(qū)奴

丹鼎城的醉仙樓藏在聚寶街后的巷子里，門臉不大，掛著塊褪色的酒旗，上面“醉仙”二字被風(fēng)雨浸得發(fā)烏。與前街的喧囂不同，這里總透著股沉悶的酒氣，午后的大堂里更是冷清，只有三兩張桌子旁坐著客人，說話都壓著嗓子，像怕驚擾了什么。</p>

角落里，一個左手缺小指的漢子正獨自喝酒。他的袖口磨得發(fā)亮，露出的手腕上刺著半朵枯萎的蓮花——那是野山萍外圍弟子的標(biāo)記，卻被人用墨汁胡亂涂過，看著格外詭異。他喝酒時總用右手捂著臉，眼神卻像游蛇似的，警惕地掃過每一個推門而入的人，指尖在桌下悄悄攥著柄三寸短刀。</p>

云澈推門的瞬間，掛在門楣上的風(fēng)鈴只響了半聲就卡住了。他腰間的青銅令牌故意露出半截，令牌上的“李”字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缺指漢子的目光立刻像鐵屑被磁石吸住，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酒液晃出杯沿，在桌面上積成小小的水洼。</p>

“來壺花雕?！痹瞥涸谒麑γ孀?，將令牌完全轉(zhuǎn)過來，讓那枚刻著小鼎的標(biāo)記正對著漢子。他的聲音很平，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壓——這是他對著銅鏡練了半宿的語氣，模仿著李青山那種陰柔的狠勁。</p>

漢子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放下酒杯時，杯底在桌面上劃出刺耳的響。他的右手下意識地往桌下縮了縮，卻在看到令牌上的小鼎時猛地停住，眼神從警惕變成了混雜著恐懼的敬畏：“閣……閣下是……”</p>

“李老的人?！痹瞥旱闹讣庠诹钆粕陷p輕敲了敲，小鼎的紋路被磨得發(fā)亮，“剛從丹鼎修大那邊過來，掌院讓我來問問，這邊的事辦得怎么樣了?！?lt;/p>

漢子的臉色“唰”地白了，額頭瞬間沁出冷汗。他慌忙從懷里掏出塊皺巴巴的帕子，擦著額頭道：“不知上差有何吩咐？小的……小的一定辦妥?！?lt;/p>

“李老要知道，丹鼎修大這次派了多少弟子參賽。”云澈拿出張早就準(zhǔn)備好的麻紙，上面用炭筆寫著幾個空欄，“特別是玄塵掌院的關(guān)門弟子楚嫣然，她的冰系法術(shù)練到了第幾重？掌院有沒有給她什么特別的囑咐？”</p>

他頓了頓，指尖劃過第二個空欄：“還有玄青主院，聽說他們的人也到了。帶了多少擅長暗器的好手？透骨釘和斷魂鏢的存貨夠不夠？”</p>

最后，他的筆尖停在第三個空欄，聲音壓得更低：“野山萍總院的人什么時候到山城？周長老這次帶了多少靈植園的弟子？他早年在玄青主院時，和李老結(jié)下的‘情誼’，是不是還像當(dāng)年那么深？”</p>

這三個問題像三塊石頭，重重砸在漢子心上。他手忙腳亂地掏出筆墨，硯臺里的墨都干了，倒了半盞酒才勉強研開?！靶〉倪@就去查?！彼墓P尖抖得厲害，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線，“只是……望月樓那邊……黑煞堂主他……”</p>

“黑煞辦事不力，已經(jīng)被李老處理了?！痹瞥旱穆曇衾淞藥追?，指尖猛地按住令牌上的小鼎，“你想步他的后塵？”</p>

漢子打了個寒顫，手里的毛筆“啪”地掉在地上?！安桓遥⌒〉慕^不敢！”他連忙撿起筆，在麻紙上胡亂畫著，“小的今晚就把消息送到流云閣后巷的第三塊石板下，只求上差在李老和掌院面前多美言幾句……”</p>

云澈端起剛送來的花雕酒，酒液泛著渾濁的黃，他沒喝，只是用杯沿輕輕敲著桌面：“記住，這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其他‘自己人’。”他故意加重了“自己人”三個字——沈硯說過，李老的手下分三派，雪城來的玄青舊部、丹鼎修大的眼線，還有野山萍總院安插的人，三派互相猜忌，誰都想踩著別人往上爬。</p>

漢子果然更緊張了，喉結(jié)又滾了滾：“小的明白，這是給上差單獨效力的機會，絕不敢聲張。玄青主院的人眼高于頂，野山萍總院的那幫家伙又自命清高，他們都靠不住……”</p>

離開醉仙樓時，云澈能感覺到背后有目光像針?biāo)频脑Ｋ者M一條堆滿雜物的僻靜巷子，腳下的碎磚發(fā)出“咔嚓”的輕響。陽光穿過兩側(cè)高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狹長的光影，像一條條看不見的眼線，跟著他的腳步移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