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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殺你。”云澈站在他面前，青禾劍的劍尖斜指地面，一滴血順著劍刃滑落，砸在沈硯腳邊的碎石上。那是剛才被魔劍擦傷時流的血，此刻已被魔氣染成了暗紫色。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目光掃過沈硯脖頸上蔓延的魔紋——那些紋路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燙，像烙鐵般灼燒著皮膚，“你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魔氣快攻心脈了。放棄吧，沈硯，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lt;/p>

“死？”沈硯緩緩抬起頭，手背胡亂地抹了把嘴角的黑血，卻越抹越臟。他看著云澈，突然笑了，笑得肩膀不停顫抖，眼淚混著血從眼角滾落，在臉頰上沖出兩道淺痕。</p>

“我早就該死了?！彼穆曇糨p得像嘆息，卻像驚雷般炸在云澈耳邊，“在我把青禾修真院的保送名額塞給你那天，就該死了！”</p>

云澈如遭雷擊，猛地僵在原地。</p>

青禾修真院的保送名額……</p>

那段記憶像被塵封的酒壇，猛地被砸開，嗆人的酸楚瞬間淹沒了他。</p>

一年前的順文聚后院，蟬鳴聒噪得讓人煩躁。沈硯把那張燙金的通知書塞進他手里，手心全是汗。“我爹娘不讓我去，”他撓著頭，笑得有些靦腆，“說離家太遠。你拿著吧，你的武道練得比我好，去了那邊肯定能有大出息。”</p>

那時的沈硯，眼睛亮得像星星，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靈麥糕，見他推辭，硬塞進他嘴里，麥香混著少年的體溫，甜得讓人心頭發(fā)顫。</p>

后來他才從沈硯家的父母嘴里得知，沈硯的爹娘早在他入學院那年就讓他自己抉擇了。所謂的“不讓去”，不過是怕他為難編的謊話。那天晚上，沈硯在后山的老槐樹下坐了一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p>

“你以為我愿意看著你一步步往上爬嗎？”沈硯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撕心裂肺的恨意，“看著你被長老們圍著夸，看著你搬進內(nèi)門的竹樓，看著你連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憐憫……我告訴你，每次見你一次，我就恨不得把那塊黑色晶石狠狠砸在你臉上！”</p>

他猛地抓起蝕心魔劍，掙扎著站起來，身上的魔氣突然瘋狂涌動，紫火竟凝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對著云澈發(fā)出無聲的咆哮?！翱晌也荒?！我只能躲在礦洞里，像條老鼠一樣吸收魔氣，只能看著你越來越耀眼，我越來越像個笑話！”</p>

“今天，我就讓這個笑話，徹底了斷！”沈硯的身影再次化作青煙，這一次，他沒有用劍，而是將全身的魔氣都凝聚在掌心，朝著云澈的胸口撲來——那是要同歸于盡的架勢！</p>

云澈看著他撲來的身影，看著他眼底那團燃燒的絕望，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青禾劍在他掌心劇烈震顫，聚氣七層的靈力瘋狂沖撞著經(jīng)脈，可他卻遲遲無法出劍。</p>

崖下的鎖靈陣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金光，張長老的怒吼穿透風聲：“云澈！還手！他已經(jīng)不是沈硯了！”</p>

蝕心魔劍的紫火離他只有三尺，沈硯眼底的青光里，卻突然閃過一絲極淡的悔意，像溺水者最后的掙扎。</p>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灰影如閃電般掠過崖頂，竹杖輕點地面，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將兩人隔開。</p>

“孽障！”</p>

蒼老的怒喝聲里，李老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他手里的竹杖輕輕一挑，蝕心魔劍便“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沈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望著云澈，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p>

云澈站在原地，青禾劍的劍尖抵著地面，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風卷起地上的碎石，打在他的臉上，疼得他眼眶發(fā)燙。</p>

崖頂?shù)娘L還在吹，嗚咽聲像是誰在哭。鷹嘴石的陰影里，那株斷腸草的最后一片花瓣，終于被風吹落，打著旋兒墜向崖下的云海，再也尋不到蹤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