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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魔的鐵拳

期中測試的鼓聲像三顆悶雷，滾過野山坪的晨霧。第一聲鼓響時，老槐樹上的露珠震得簌簌往下掉，打在青石板擂臺上，洇出星星點點的濕痕；第二聲鼓響，演武場周圍的人群開始騷動，鞋底板摩擦地面的沙沙聲混著兵器碰撞的脆響，像鍋燒開的水；第三聲鼓響未落，趙峰已經踮著腳站在了擂臺中央，錦緞短打的袖口被他故意擼到肘彎，露出小臂上盤虬臥龍似的青筋。</p>

“煉體五層？”趙峰的聲音裹著晨霧扔過來，帶著股錦緞摩擦般的滑膩刻薄，“怕不是偷偷用了什么邪門法子吧？”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銀鐲子在陽光下晃出刺眼的光，“畢竟有些人啊，天生就不是練拳的料，爹娘沒給那副筋骨，就只能靠旁門左道往上爬——”</p>

“趙峰！”王教習的怒喝從擂臺邊傳來，手里的哨子被他咬得咯吱響，“再廢話就取消你資格！”</p>

趙峰悻悻地閉了嘴，卻還是故意挺了挺胸，讓晨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沈硯腳邊，像只張牙舞爪的獸。他身后的兩個跟班立刻起哄，一個吹著口哨，一個用腳尖碾著地面的碎石，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p>

沈硯沒接話。他踏上擂臺的第三級臺階時，青石板的涼意順著鞋底往上爬，激得他打了個寒顫。懷里的黑色礦石燙得驚人，隔著兩層粗布衣襟，仍能感覺到那股陰冷的力量在蠕動，像條冰蛇順著脊椎往天靈蓋鉆。他攥了攥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掌心里的冷汗把昨天磨出的繭子泡得發(fā)軟。</p>

“咚！”最后一步踩在擂臺中央時，回聲在空曠的演武場里蕩開。沈硯垂著眼，看著自己的鞋尖——那是雙打了補丁的布鞋，鞋頭磨得露出了草芯，和趙峰腳上的云紋錦靴比起來，像塊不起眼的石頭。</p>

王教習走到擂臺中央，手里的哨子含在嘴里，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三個來回。他的目光在沈硯臉上停留得格外久，少年的臉色有些發(fā)青，眼下帶著淡淡的黑，像是熬了整宿，可站在那里的架勢，卻比往日沉穩(wěn)了三分，像株被暴雨打過的小松，看著蔫，根卻扎得更緊了。</p>

“都準備好了？”王教習的聲音里帶著晨起的沙啞。</p>

趙峰立刻揚了揚下巴：“隨時奉陪！”</p>

沈硯只是點了點頭，指尖在袖口里掐進了掌心——疼，能讓他暫時壓下喉嚨口的腥甜。那是昨晚魔氣反噬時嗆出的血，此刻還黏在舌根，帶著股鐵銹混著腐土的怪味。</p>

“嘟——！”</p>

哨聲像道銳刺劃破晨霧的瞬間，趙峰的身影已經竄了出去。他的“碎石掌”是家傳的功夫，講究個“快、重、狠”，此刻更是被他練得有了幾分模樣——右腳在前虛點，左腳猛地蹬地，整個人像顆被彈弓射出的石子，帶著股獵獵的風聲撲向沈硯。</p>

“來得好！”趙峰低吼一聲，右掌呈爪狀往前探，到了中途突然變爪為掌，掌緣繃得像塊鐵板，泛著層土黃色的靈光。那是煉體四層的氣血凝聚到極致才有的異象，掌風未至，已經把沈硯胸前的衣襟吹得貼在了肋骨上，帶著股能掀翻石子的力道。</p>

沈硯的瞳孔在那道土黃色靈光里驟然收縮。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體內的魔氣像是被這股剛猛的氣血刺激到了，突然在丹田深處炸開！那股陰冷的力量順著經脈瘋狂竄涌，所過之處，經脈像是被冰錐扎過，又像是被火鉗燙過，疼得他眼前瞬間蒙上了層紅霧。</p>

“唔！”沈硯猛地咬破舌尖，鐵銹味的血沫在口腔里炸開。劇痛像盆冷水澆在沸騰的鍋里，讓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剎那。就在趙峰的掌風離胸口只剩三寸時，沈硯突然動了——</p>

他沒有往后躲，反而猛地擰身，左肩往下沉，右肩往上頂，整個身子像塊被狂風扭過的礁石，險之又險地往左側讓了半尺。這動作快得離譜，帶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像是違反了常理，卻又偏偏卡在了最關鍵的節(jié)點。</p>

“嗤啦——”趙峰的掌風擦著沈硯的肩窩掃過，帶起的勁風撕開了沈硯的粗布袖子，露出胳膊上道新添的傷疤——那是昨晚在黑風口練拳時，被魔氣逼得撞在巖壁上蹭出的傷。</p>

“砰！”</p>

掌風落空的瞬間，趙峰的右掌重重砸在了擂臺上。青石板像是被重錘碾過，發(fā)出聲沉悶的**，碎屑飛濺起來，打在沈硯的褲腿上，生疼。擂臺上赫然出現(xiàn)了個銅錢大的淺坑，邊緣的石質被震得發(fā)白，像塊被捏碎的餅干。</p>

就是這掌力剛盡未盡的瞬間，沈硯動了。</p>

他擰身的動作沒有停，借著轉身的慣性，右腳像顆釘子釘在原地，左腳卻順著這股力道往前跨了半步，正好繞到了趙峰的右側——那是“碎石掌”發(fā)勁的死角，也是趙峰最沒防備的地方。</p>

右拳在轉身的同時已經蓄力，沒有用《裂石拳》里“力從地起”的起手式，而是臂隨腰轉，拳隨臂走，帶著股能撕裂空氣的銳嘯，直取趙峰的右肋！</p>

那拳頭上沒有靈光，卻纏繞著層幾乎看不見的黑霧，像層薄薄的影子，隨著拳頭的揮動扭曲、拉長。</p>

“砰！”</p>

拳頭與皮肉碰撞的悶響在演武場里炸開，像口悶鍋被敲了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