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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深情留不住
聞言,小太監(jiān)弓著身子快走回來,跪下:“皇上?!?lt;/p>
“抬起頭來?!?lt;/p>
他略微抬頭。</p>
“你宮里何時來了這么個眼生的?”</p>
她看他一眼,回頭朝皇上笑道:“他啊,是新從御膳房調(diào)來的,上次皇上來,多吃了兩口的梅花糕,正是出自他之手,妾身想著,既然皇上喜歡,不如就留下他,來日,皇上若是惦念,也能來重華宮不是?”</p>
皇帝龍心大悅,當(dāng)即拉過她在旁邊坐下:“哈哈哈!滿宮里也就你把爭寵二字這么明目張膽地說出口了?!?lt;/p>
楚云箋故作幽怨,又眨眼破功笑了出來:“這是爭寵嗎?這分明是妾身待陛下的心呢。”</p>
十九歲的女兒家活潑俏皮,又是傾城之貌,不說皇帝,只怕天下沒幾個人能不動心的。</p>
不知何時,偽裝成小太監(jiān)的秦慕宵退了下去,直到殿中一片靜謐,守夜的大太監(jiān)福正也在門內(nèi)睡熟。</p>
重華殿里,蠟燭又熄了兩支。</p>
楚云箋挑帳子出來,感到熟悉的氣息,沒有多言,只身前去偏殿。</p>
“保證無礙?”</p>
秦慕宵去了偽裝,黑暗里,唯有月光透過窗紙,隱隱打出他的輪廓。</p>
“放心,沒有解藥,他們醒不來。”</p>
“淑妃怎么回事?”</p>
“在宮中多年,有心腹是自然的,嚴(yán)防死守之下,不知道也是難免?!?lt;/p>
“我不是說這件事。”</p>
她上前兩步,思索片刻,伸出手去。</p>
意料之中地,手落入他溫?zé)岬恼浦?,連帶著整個人都向前了幾分,靠在他肩頭。</p>
略微低沉卻又清朗的笑從他喉間溢出,抬起另一只手,將她整個人抱緊了些:“又有什么事求我?”</p>
這若是往常,她必然心下不悅,推開他,再賞個耳刮子,但此刻,她無暇顧及其他,只微微撐起身子,抬起頭,感受到他并不清晰但卻不言而喻的溫和:“你我的事,只有新芽和新桃知道,新桃今日出宮給他們爹娘上香,我怕……”</p>
他輕輕拍拍她的背,再開口,語氣再沒了輕松:“好,我讓人去找,也回去調(diào)查一番,免得是我身邊的人——我先去了?!?lt;/p>
他明白新桃對她的重要。</p>
新桃年長楚云箋三歲,早在她與他相識之前,新桃便是姐姐一樣的存在,雖然和新芽是親姐妹,可新桃行事穩(wěn)重,謹(jǐn)慎周全,入宮時候,吃不上飯,冬日里也沒有炭火,都是新桃靠著為人處事之能才活下來。</p>
在她不像如今這樣游刃有余的歲月,新桃和新芽陪她同歷風(fēng)雨。</p>
這樣泄密了便是十死無生的事,她并不擔(dān)心她們背叛,只怕她真的出了意外。</p>
“嗯,”她內(nèi)心略微安定,“若見到她,便把她帶回來。”</p>
“放心。”</p>
他松開她,往她手里塞了個小瓶子,轉(zhuǎn)身沒入夜色。</p>
把解藥放在殿中,無色無味的解藥隨香煙彌漫,不到早上,瓶子已然空了。</p>
皇帝上朝去,只覺得神清氣爽,口中念叨著難得的好覺。</p>
他年歲大了,后宮之事也不及年輕時候,懷上皇子公主的更是不多,只有年輕美麗的面孔讓他略微有些興趣。</p>
楚云箋口中夸贊著陛下是真龍?zhí)熳?,必然?nèi)外兼修,千秋萬歲,笑意盈盈地打發(fā)他上朝,而后就去沐浴。</p>
正午時候,皇上沒來,封賞卻是流水一般到了。</p>
金銀玉器,首飾衣衫。</p>
是褒獎,也是昨夜的補(bǔ)償。</p>
新芽習(xí)以為常,不必過問她,將這些東西收入庫房,進(jìn)去伺候她用膳。</p>
“都出去?!?lt;/p>
其他宮女紛紛行禮離開,只剩下新芽一人,她放松了下來,招呼她坐下:“吃些吧……那混蛋答應(yīng)了我會把新桃?guī)Щ貋恚阋膊槐靥珦?dān)心了?!?lt;/p>
新芽坐下來,拿起筷子又放下:“姑娘……我了解她,姐姐絕對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的,死也不會!一定,是睿王身邊出了事!”</p>
“我知道——只怕他們對新桃做些什么?!?lt;/p>
若真如此……新桃只怕沒有命在了。</p>
“姑娘……”</p>
新芽也明白了她的牽掛,低下頭去。</p>
她拍拍她的肩,夾了一塊魚給她:“好了,也未必如此,也許,真的是那混賬那邊出了事,或者,是咱們宮里的細(xì)作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lt;/p>
還有……淑妃有孕,確實是進(jìn)可攻退可守,但僅僅如此就來告發(fā)她,也顯得太過沖動,還是說,當(dāng)時那個動作確實別有深意。</p>
目光下移,瞥到了自己的腹部。</p>
之前……和秦慕宵也有個孩子,可惜被皇后算計沒了,她也傷了身子,直到現(xiàn)在也不見身孕。</p>
秦慕宵也是為此生了氣,把朝堂上陳家的事捅了出來,如若不然,皇后也不能那么快進(jìn)了冷宮。</p>
可這宮里的爭斗是永遠(yuǎn)不絕的,她如今不過才十九歲,皇帝老了,皇子們年輕,奪嫡之爭越來越激烈。</p>
要么卷進(jìn)去,不得安寧,不得好死,要么,就結(jié)束這一切。</p>
思慮萬千時候,瞥見新芽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瞬間笑起來,揪揪她的臉:“吞吞吐吐,和我還有不能說的?”</p>
新芽揉揉臉,看她一眼,慢悠悠開了口:“不是,話說回來,姑娘……真的不見見齊……成王嗎?”</p>
昨日秦慕宵來,旁的也就罷了,只那一句“姓齊的回來了”便叫她失了神。</p>
秦慕宵一缸醋就這么灌了下去,鬧騰了好幾個時辰。</p>
此刻,又聽新芽提起,她臉上的笑消失了。</p>
新芽的語氣更輕了些,人卻靠近:“姑娘……就連睿王都知道,我就更明白了,更何況,成王是那樣好的人呢,若是想,慶功宴上,也許能見一見?!?lt;/p>
“好了?!?lt;/p>
她放下筷子,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而去。</p>
重華宮中,只有路上的雪被掃開,樹下,空地,積雪光潔如新。</p>
她說雪如明鏡,映日月之光。</p>
只是看見雪,總叫人想起三年前分別那日。</p>
但不見雪,又是天地荒蕪,心里更是惦念。</p>
他原本很好,失去后,便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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