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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竟然是最熟悉的自己。</p>

該慶幸我們都活著，還是該惋惜我們都回不到從前了。</p>

詩文里說的猶恐相逢是夢中，原來是這般滋味。</p>

沈寒拿出油紙包，“郡主說去年粘住了年歲，今年還要粘住你?！蹦z牙餳的甜香絲絲拉扯著記憶，在指間縈繞，如密網(wǎng)籠罩，藏了一兜子的暴雨被打翻，此刻傾盆而下。</p>

今夕是何年呀。</p>

陸青扯住油紙包一角，像是那年扯住的袖袍，淚雨連連。</p>

沈寒梅子入眼，酸酸澀澀，輕輕拍著她，上元節(jié)的煙火一如往昔絢爛，只是看景的我們已是物是人非了呀。</p>

陸青把系著紅繩的芭蕉葉卷遞給她，“這是陸松買的糖漬金橘，說是補給長姐的。去年就想補的，但你傷風沒出府，今日他尋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年你買過的攤販。”</p>

那是前年的上元節(jié)，她也是和陸松一起出來觀燈。經(jīng)過糖漬金橘的攤子，她被那股蜜橘的清涼酸甜香住了，陸松說長姐冬季容易咳喘，金橘理氣潤肺，買了兩包揣懷里。后來鰲山走水，長街亂紛紛一片，五城兵馬司的人驅(qū)趕人群，她們只得匆匆回府。</p>

那兩包糖漬蜜橘，被小喬氏要走，說是松兒定是知曉她近來有些輕咳，特意買了孝敬她的。陸松無奈，說來年再補給長姐。</p>

沈寒摩挲著芭蕉葉上的紅繩，蝕刻著平淡記憶的蜂蠟被撕開，她曾以為的稀松平常卻在此刻狠狠反噬，砸得粉碎的幻影，成為骨隙間絲絲縷縷的疼痛。</p>

溫熱的記憶，燙了一滴淚落地，洇在八寶錦地紋的絨毯上。松兒，她在心里嘆息。</p>

檐邊的雪水混著竹屑，滴滴浸入銀缸，“咚”的一聲，凝固了所有的歡樂。</p>

“姑娘。”幾個婢女在門口，“公子來尋您了，說是要和您一起走?！狈錾镜馈?lt;/p>

“今日人多眼雜，不宜多談，”沈寒把膠牙餳塞給陸青，“我們約個日子，好好說說話?！?lt;/p>

陸青輕輕握住沈寒的手，“你要好好活著?！?lt;/p>

沈寒彎唇，笑意從眉梢漾開，“是我們，都要好好活著?！?lt;/p>

臨走前，陸青把白綾帕子塞給沈寒，“原來我們的小字都叫暖暖，”她揚起眉眼，雨水沖刷后的青瞳明亮動人，“你是寒冰，我是青冷，許是太冷了，所以才一起叫暖暖?！?lt;/p>

白綾帕用瓷青線繡了雨絲，燭光下濕雨粼粼，大片的白如冰雪，青寒交錯，冷霧隱隱。</p>

微雨輕盈欲飛，穹雪剪影定格。</p>

是，冷冷清清，又寒又冰。</p>

不如一起，暖青寒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