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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桑青筠袖中空蕩，目之所及只露出一截纖纖皓腕，未見半分翠色。</p>

今晨才賞給她的鐲子，年初進貢來最好的一只，她還是不喜歡。</p>

只看了一眼，謝言珩便冷淡地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而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p>

御前這些年給她大大小小的賞賜不少，從沒見她喜歡過哪個，他不算多意外。</p>

桑青筠雖出身民間，可通文墨、懂詩書，并不愛尋常俗物，眼光比常人都高。</p>

只是這樣無言的拒絕，謝言珩到底有些不悅，心知肚明自己給她的恩賜若換了后宮中旁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只會欣喜若狂，不會如她一般不識趣。</p>

幾個呼吸后，他輕抬手指：“二皇子病了，你跟著朕伺候。”</p>

說罷，戴錚忙指揮著御駕動身，示意桑青筠入隊跟上，桑青筠這才無可奈何地走進了隊列中。</p>

后宮十二宮中，南四宮的地位最尊崇，離陛下最近。</p>

但鳳儀宮作為皇后居所，更超然于東西六宮之外，與太后所住的長壽宮一左一右坐落在陛下的太極殿兩側(cè)，遙領眾妃。</p>

因此，鳳儀宮離陛下的勤政殿并不遠，出了建章門再往左稍走一段就能到鳳儀宮的大門。</p>

二皇子身子抱恙，太醫(yī)署的太醫(yī)去了好幾個，桑青筠跟在人群中往前走，還未到大門口，便能聽到里頭腳步雜亂，上上下下忙作一團。</p>

唱禮太監(jiān)高喊著陛下駕到，御駕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地，謝言珩先一步走了進去。</p>

桑青筠的身份不得入內(nèi)，只依著身份站在寢殿門口伺候，里頭的動靜依稀能聽得幾分。</p>

二皇子的體質(zhì)原本尚好，只因春來天氣反復才病倒。尤其今年開春后，皇后讓二皇子也同大皇子一般去尚書房念書，晨起寒氣最重，這般奔波下來，這兩天終是沒撐住染上了風寒。</p>

陛下膝下一共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大皇子謝景炤是裕妃所生，二皇子謝景煜是皇后所生，公主則是聶貴嬪所生。</p>

大皇子今年五歲，正是開蒙的年紀，但二皇子將將四歲，現(xiàn)在就去尚書房屬實太早了些。</p>

但這些事不是桑青筠能左右的，她只能沉靜地站在廊下守著，聽寢殿內(nèi)強硬如皇后一般的人也伏在塌邊哭泣，說自己沒有盡好母后應盡的責任，不該對二皇子太過嚴苛。</p>

為母之心總是格外動人心腸，皇后這般傷心，連桑青筠都于心不忍，更別提是陛下了。</p>

謝言珩坐在床榻邊看著二皇子，他正緊閉雙眼，額上汗水涔涔。小小的孩子就要遭受如此痛苦，身為人父，他心中亦不好受。</p>

幸好太醫(yī)診斷，說此次風寒雖致高熱卻不嚴重，只要按時喝藥、好好將養(yǎng)就能痊愈。</p>

如此，他也稍微放下些心。</p>

只是這樣一來，他已不適合再去尚書房念書，還是好好修養(yǎng)身體，等年歲到了以后再去不遲。</p>

抬手摸了摸二皇子冒著冷汗的額頭，謝言珩垂眸看向皇后，心中到底不忍：“太醫(yī)已說煜兒的病情不嚴重，皇后不必如此自責。”</p>

“統(tǒng)御六宮，教養(yǎng)子女，你身為皇后已經(jīng)盡職盡責，不必事事都力求完美。貴妃也有協(xié)理后宮之權，你閑暇時可多教導她，如此也能省下不少心?！?lt;/p>

提起貴妃，皇后原本就悲傷難抑的臉色愈發(fā)不好看起來。</p>

她伏在床榻邊不起身，明面上雖看著自己的孩子，眸底卻強硬不屈，半步不肯退讓：“教導嬪妃，養(yǎng)育皇子皇女是臣妾應盡的本分，一切都是臣妾做得不好，這才讓煜兒病倒。陛下?lián)鷳n，都是臣妾失職，身為中宮皇后，臣妾時刻記得自己的職責，凡事盡善盡美，穩(wěn)定后宮、為陛下分憂，不敢躲懶半分?！?lt;/p>

聞言，謝言珩眉頭微微一皺，失了多說的興致，淡淡道：“皇后一向賢德?！?lt;/p>

桑青筠在殿外聽著，發(fā)覺陛下不再繼續(xù)說下去后，心中暗暗嘆了口氣。</p>

皇后生性要強，事事不肯輸于人，她循規(guī)蹈矩，將教條規(guī)矩牢牢刻在心中，不允許包括自己的任何人逾越半分。</p>

就連和陛下相處也是，不管是否合時宜，常常直言勸諫，不懂轉(zhuǎn)圜，更別提是夫妻間的溫存了。</p>

她這般的性子，最該做的是朝堂上的言官，不該是陛下枕邊人。</p>

可人的命運往往如此，誰都不能選擇，誰都無法預料。</p>

就如同今日，陛下一聽到二皇子病倒的消息便立刻趕來看望，言語間也對皇后多有關懷。雖說皇后不喜貴妃，更不愿貴妃過多分權，可到底是陛下的心意，她無論如何也不該這時候拂了陛下的顏面，豈非得不償失。</p>

但桑青筠沒有任何資格過問，更不可能替皇后指點迷津。</p>

殿內(nèi)，謝言珩又略坐了坐，見二皇子沒有什么大礙，連午膳都不在鳳儀宮用便打算起身離開。</p>

皇后早知道陛下不過是相敬如賓，可沒想到他竟如此不愿意與她待在一處，眼看著煜兒生病都不肯多呆一會兒，連陪她用個午膳都是奢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