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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齊萬年已經(jīng)稱帝，只是既未確定國號，也未確定年號，部眾們對他的稱呼也都各執(zhí)一詞。有人稱他為“陛下”，有人仍稱他為“大人”，還有人稱他為“大單于”。但不管稱號怎么變，眾人對他還是感到由衷敬仰的。</p>

齊萬年面對這種言論，當(dāng)眾評價這次晉軍的援軍道：“晉軍一貫喜歡虛張聲勢，號稱是十萬大軍，但今年關(guān)東剛剛遭遇大災(zāi)，朝廷要在南方賑災(zāi)，哪里變得出來？我看最多不過五萬人?！?lt;/p>

“至于周處，如果他是這次晉軍的主帥，我或許不能抵擋。但眼下他不過是一個副將，也沒有了張軌的支援，就好像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沒有爪牙的老虎，還不如放手一搏的羔羊。與他相斗，我有何懼？說不得這次，我還能將其生擒哩！”</p>

不過議論歸議論，齊萬年還是對梁王的援軍嚴(yán)陣以待。他一面號召各部向扶風(fēng)匯集，一面率眾到好畤縣進行布陣屯兵，為下一場戰(zhàn)事進行準(zhǔn)備。</p>

而另一邊，隨著梁王大軍趕到長安，驅(qū)趕走占住渭橋的胡人，整個長安居民也在謹(jǐn)慎地觀察著這些晉軍的行動。在經(jīng)歷了孫秀時長五年的折磨后，百姓們對朝廷的信任可謂是降到了歷史最低點，到處都在傳謠：</p>

“——到底最后會變成怎樣呢？”</p>

“——來的人好像并不算多?。∷麄冋婺軕?zhàn)勝叛軍嗎？”</p>

“——若是朝廷再敗，關(guān)中真的還屬于朝廷嗎？”</p>

“——別想那么多了，能夠不變得更糟就算不錯了！要是來的貴人們想像孫長史一樣撈錢，我們還不如投叛軍呢！”</p>

“——唉，要真是這樣，那我還是早點死了吧，我買了兩張買地券，或許死后真有仙堂呢？”</p>

在情況順利的時候，人們常常會以過度樂觀的態(tài)度抱持希望，然而在情況艱難的時候，又會過度悲觀，繼而產(chǎn)生無謂的恐懼。</p>

不過這也怪不了百姓，畢竟在打了大敗仗后，長安士卒的軍紀(jì)可謂是敗壞極了。時不時就有士卒搶掠市民泄憤的事情發(fā)生，也可以看見很多殘疾且無人管理的傷兵倒斃在街頭，街頭散發(fā)著沒有秩序的惡臭，似乎象征著朝廷在城中岌岌可危的統(tǒng)治。</p>

好在事情并沒有向人們想的那樣發(fā)展，即使是賈謐這樣的人，也知道竭澤而漁是不可持續(xù)的。這一次的軍隊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至少在紀(jì)律這一塊，確實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p>

這當(dāng)然不是說做到了徹底杜絕軍隊和士兵的惡行，在這個年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至少，為首的將領(lǐng)們都做了極大的力度來進行整治。</p>

在大軍開進長安的第一日，大部分市民仍像以往一樣閉門封鎖，甚至更加提心吊膽，害怕發(fā)生什么意外?？沙龊跻饬系氖?，這一夜變得極為寧靜。</p>

第二日雖然有人悄悄地打開大門張望，但仍然是在不安中度過的。</p>

這樣到了十一月庚寅，過了差不多四日，長安街道兩旁的人們紛紛打開門戶，彼此聚在一起竊竊私語：</p>

“怎么樣？還有沒有女人或家產(chǎn)被奪的事情發(fā)生?。俊?lt;/p>

“嗯！好像沒聽說啊！這四周太安靜了，反而使人感覺到有些奇怪?！?lt;/p>

“咦？難道朝廷這次派來的人中有什么名臣嗎？紀(jì)律竟然這樣嚴(yán)謹(jǐn)？”</p>

“是??！去看看吧，這莫名地讓人想起當(dāng)年諸葛亮治軍的傳說了哩！”</p>

這時候長安市民們打量周遭，不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新來的士卒不僅沒有強奸、掠奪，還將長安所有的街道都整理地干干凈凈；以往暴尸于街巷間，無人收埋的尸體骸骨，也都被他們收拾干凈了。</p>

他們再去打聽，這才知道，原來趙王司馬倫和趙王長史孫秀已然解職離開了，而現(xiàn)在正在管理長安的正是前新平太守、現(xiàn)建威將軍周處。</p>

周處作為先頭部隊，一過了渭橋，看見長安內(nèi)外到處都是倒斃的死尸，還有對百姓施暴的軍士，可謂是怒不可遏：</p>

“保境安民是軍人的天職，你看看你們，到底成了什么樣子！”</p>

說罷，他立刻就在長安的十三處城門張貼布告，聲稱將嚴(yán)懲軍中襲擾百姓的士卒，搶掠者杖八十，奸淫及殺人者，一律在城北吊死。同時他下令麾下各部，將城內(nèi)的所有的尸體收拾起來，移到城南的龍首原進行掩埋，以免出現(xiàn)疫情。最后更是在沒有得到梁王司馬肜同意的前提下，主動在長安開倉放糧，在城郊搭建草棚，為四周落難過來的流民們施粥。</p>

這使得人民頓時想起周處以往的功績，也對未來獲得了希望。</p>

“你們聽說了沒有，來平叛的大臣里有周處周子隱公哩！他現(xiàn)在就住在城北的西市里，據(jù)說不管是什么出身的人，哪怕是最卑賤的販夫走卒，只要是有冤屈的，都可以去找他。子隱公也一定會接見每一個人，明察其中的冤枉。哪怕是丟了一個罐子，他也會幫忙找到。子隱公真是個相當(dāng)和善的人??！”</p>

“真的！我也去見過子隱公了，他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好像已經(jīng)年過六十了吧，胡子都白了！說話也帶點江南人的口音，但是人真的很好。我家今年被搶了不少糧食，但搶劫的人早就不知蹤影了，沒有什么證據(jù)。可子隱公還是按我說的給了糧食，還問我明年春耕的種子夠不夠，不夠他可以借，不要利息呢！”</p>

“真的？我之前只聽說過他在新平征討蠻夷，是個名將，不知道竟然是這樣一個好官啊！”</p>

“對啊！不過據(jù)子隱公說，這次朝廷派來的將領(lǐng)，什么傅軍司、王參軍，都是朝廷有名的清官！他們一定會竭力保一方平安！”</p>

“真的嗎？朝廷中竟然還有這么多好官嗎？”</p>

“是呀！是呀！看來天子還是圣明的，此前不過是被孫秀這等奸臣蒙蔽了，我們大晉才立國三十余年，國祚可還長著呢！”</p>

就在這些傳言之中，不止是周處，包括整個征西軍司的風(fēng)評都在長安里扶搖直上。也正是因為這些舉措，導(dǎo)致長安原本的駐軍士氣有了明顯好轉(zhuǎn)，長安的秩序也完全恢復(fù)正常，甚至有了幾分太平氣象。人們都說，這大概就是真正的王師了吧。</p>

也就是在十一月辛卯這一日，劉羨領(lǐng)李矩等十余人，奉命前來覲見新任征西大將軍，梁王司馬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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