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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zhuǎn)進（4k）

正如劉羨所猜想的那樣，郝散的策略說來非常可笑，其實就是在其余各部的掩飾下，調(diào)集軍中的所有精銳，全力攻打?qū)O秀。</p>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p>

之前，在張軌布置的天羅地網(wǎng)下，郝散已是左右支拙，幾乎是被逼入絕境?？杉词谷绱?，郝散依舊保持著極大的耐心，在臨汾苦等變化。理由只有一個，他不相信朝廷不會犯錯。如果朝廷是這樣一個不會犯錯的朝廷，那他大概也不會造反流亡了。</p>

結(jié)果在這最后的關(guān)鍵時刻，竟真讓他等到了！</p>

當收到孫秀的約戰(zhàn)書后，郝散得知晉軍臨陣換將，可謂是大喜過望。他連夜定下策略，就是將全軍所有的甲胄與精兵集合起來，當做一支精兵，等戰(zhàn)前探查出孫秀所在的位置后，就率精銳猛攻孫秀處。只要孫秀頂不住壓力潰敗，其余晉軍各部也就無力回天了。</p>

戰(zhàn)前他派喬虎挑戰(zhàn)，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雖然被張方落了威風，但也成功看清了孫秀所在的高臺。故而在合戰(zhàn)時，郝散便親自帶隊，傾力向?qū)O秀本陣攻殺而去。</p>

他所帶的全是騎兵，而且一上來就是不要命的猛攻。孫秀本部雖然配備了大多數(shù)精銳，既有騎兵，也有弩軍，更有張方、李矩這樣的猛士?？芍笓]權(quán)在孫秀手里，結(jié)果只能是不要命的硬頂。</p>

可不要命從來沒有高下之分，叛軍也不要命，同時還有明確的戰(zhàn)術(shù)目標，局部上還有人數(shù)優(yōu)勢，兩番回合下來，還是硬生生鑿了進來，箭矢就已經(jīng)射到孫秀所在的高臺上了。</p>

這本是很正常的戰(zhàn)場常態(tài)，但孫秀見狀，竟直接嚇破了膽。</p>

他從高臺上下來，叫來親信劉機說：“你告訴前面的士卒，給我頂住！等我脫離險境，戰(zhàn)死的人，我每人賞賜兩金！”說罷，又找隨從要來馬匹，做出一副要逃跑后撤的模樣。</p>

劉機趕緊勸住他，說道：“長史，眼下兩軍酣戰(zhàn)，還不分勝負，我軍甚至占據(jù)優(yōu)勢，您若就此離去，我軍怕是頃刻要敗了！長史還是再撐一撐吧！實在不行，可以傳令兩翼，讓他們來相救?。　?lt;/p>

結(jié)果此言令孫秀大為惱怒，沖著劉機叫罵道：“哈，你以為現(xiàn)在這場面是誰害的？這群小人！巴不得我出丑，去求他們救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丟誰的命！”</p>

正說話間，叛軍的一支騎兵又往內(nèi)沖進了十來步，幾支箭矢直接從孫秀頭上飛過去了，有一支還釘在旗桿上。孫秀聽到這一聲，這下更是不管不顧了，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騎上馬，一溜煙就往后跑了。</p>

孫秀的逃跑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以致于其余人都沒有回過神來，或者說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他就已經(jīng)單騎離陣而去。</p>

而沒有了主帥發(fā)號施令，大家又能如何呢？中軍的晉軍將士不愧是精銳，在主帥棄軍之后，仍然堅持拼殺了三刻。但隨著匈奴人沖鋒到了高臺前，斬斷了高臺上的旗幟，刺破了晉軍的軍鼓。這下不需要人多說，全軍上下也就看出來了，中軍出了大問題。</p>

李含所部見狀，當機立斷，直接率部后撤。晉軍原本還維持的基本陣線，頃刻間便暴露出一個巨大的缺口。</p>

陣線是紀律的來源，兵士們看見陣線齊整就感覺有力量，哪怕斷頭也不敢離群，但若看見陣線混亂，哪怕身邊全是親朋，也覺得大勢已去，于是這就導(dǎo)致了全線的崩潰。</p>

崩潰的蔓延是不可阻擋的，劉羨遠在左軍的最邊緣，也能感受到崩亂和恐慌的力量：上百面旗幟扔倒在地，鎧甲和刀劍也陸續(xù)甩落，在地上震起無數(shù)煙塵，像是憑空起了一場黃色的大霧，將視野所及都籠罩了。軍鼓的靜默讓人內(nèi)心發(fā)慌，而匈奴人則興奮地歡呼聲則像催命的魔咒。</p>

薛興、張固、孫熹、蔡方等人一臉汗水地奔過來，抿著嘴唇問劉羨道：“縣君，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要后撤嗎？”</p>

劉羨回看向他們，嚴肅道：“撤！當然要撤！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先亂了陣腳！”</p>

“現(xiàn)在是最危急的時刻，我們被群狼圍伺，如果亂了陣腳，就會被敵人瘋咬。寧愿撤得慢，也不能讓隊形變亂！”</p>

“大家趕緊回去列陣！跟著我的旗幟動！”</p>

這么說的同時，劉羨也深知，如果僅靠自己這一千人，在這數(shù)萬人的追擊下，還是很難保全。故而他特地叫來蔡方，對他說道：“蔡曹掾，你馬上去通知白都尉，趁現(xiàn)在局勢還沒有大壞，我們左軍合兵一處，如此才能安然撤離?！?lt;/p>

按道理來說，劉羨是馮翊都尉白允的下屬，應(yīng)當他主動向白允靠攏才是?？墒顷嚲€的崩潰已經(jīng)在左軍中大幅蔓延，劉羨早做了準備，提前向北移動，才沒讓崩潰蔓延到自己陣內(nèi)。事實上，他也不確信能否找到白允，只是抱了萬一的僥幸，能夠拉住多少人，就是多少人。</p>

待蔡方帶著十余騎去聯(lián)絡(luò)后，劉羨下了馬，對部下們朗聲道：“不要慌！敵人到底是烏合之眾，我們之前擊敗了他們好幾次，這一次也不例外！”</p>

微微一頓，緊跟著又道：“我們還有多少箭？全部射出去！”</p>

多虧了劉羨事先在夏陽的準備，如今的兵士們受到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習射訓(xùn)練。又配了兩個滿滿當當?shù)募遥m然此前對射過一陣，但依然還有相當?shù)募噶舸妗?lt;/p>

此刻晉軍什么也顧不上了，一面根據(jù)劉羨的旗幟后退，一面對著追上來的匈奴人頻頻射擊。而經(jīng)過半天的鏖戰(zhàn)，匈奴人的箭袋多半見底了，只能在地上撿拾一些還能用的箭矢進行還擊。結(jié)果很明顯，晉軍的箭雨完全壓倒了匈奴叛軍，就像是憑空降下一道鐵幕，打得他們根本不敢向前。</p>

劉羨趁勢往后拉開一段距離，追兵們見狀，見這群晉軍秩序井然，反而其他的陣線處晉軍散亂無序，也就干脆放過他們，轉(zhuǎn)而去攻擊其他人了。</p>

但劉羨并不敢有絲毫放松，他一面審視著敵方，一面維持著己方的陣線，寧愿自己走得慢些，也不敢讓陣型稍亂。</p>

此時四面都是煙塵，潰兵們到處都是，同時也能看見，那些追捕晉兵的匈奴人，陣型也變得非常散亂，成建制的隊伍已經(jīng)不剩多少了。劉羨一面往東走，看到十來個人成團體的晉兵，也就命孫熹等人帶著剩下的騎兵前去解圍，再把潰兵收攏過來。</p>

過了半個時辰，劉羨的隊伍不斷匯攏，漸漸有差不多兩千人了。剛好派出去的蔡方也返回過來，對劉羨說道：“縣君，我沒找到白都尉，不過卻撞上了張都尉，他那邊還領(lǐng)著千余人，聽聞你還在，正在往這邊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