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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獲全勝

開始反攻的自然不只是劉羨所率領(lǐng)的左路軍，同樣也有盧志所率領(lǐng)的右路軍。</p>

這個偷城的計策，其實就是劉羨事先就和盧志透露過，他見到計策得逞，也是大喜。此時他麾下各部正與士猗所在的趙王軍左翼糾纏廝殺，雖然一時間仍是僵持之勢，可這其實是他刻意為之的。</p>

在戰(zhàn)略上盧志秉持堂皇正道，認為凡事首先要固本培元為主，損敵獲利為副。戰(zhàn)術(shù)上同樣也如此，那就是如果不能確保必勝，他是不會將最精銳的部隊投入戰(zhàn)場的。</p>

因此，前面廝殺了一個時辰，他只是讓劉淵領(lǐng)著由上一次潰兵組成的步軍進行抵抗，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還是發(fā)生了嘩變的章武軍。這個安排令許多人都擦了一把汗，懷疑隨時會發(fā)生像上一次黃橋慘敗一樣的潰敗。</p>

但事實證明，盧志安排得毫無問題，劉淵以這樣一支臨時組成的雜牌部隊，居然硬生生頂住了士猗部的猛攻。其中劉淵部死傷甚多，就連劉淵自己披的甲胄上，也接連中了十余箭，可劉淵面臨如此風(fēng)險，竟然毫無懼色，仍然像觀海聽濤一般指揮士卒們作戰(zhàn)，步軍士卒見狀，無不為其風(fēng)采折服，繼而隨之死戰(zhàn)不退，一直堅持到了對方的攻勢落潮。</p>

眼見士猗軍中發(fā)生騷亂，盧志當即叫來趙驤道：“趙將軍，你可愿意一雪前恥嗎？”</p>

趙驤的父親趙浚是后黨禁軍首領(lǐng)之一，此前慘遭孫秀殺害，因此，他是抱著復(fù)仇之心來加入征北軍司的。此前的潰敗和嘩變中，他雖然也有舉措不當?shù)臅r候，但也基本是諸將中膽氣最優(yōu)者。</p>

此時趙驤見到此時形勢已然逆轉(zhuǎn)，心中又復(fù)仇心切，得聞盧志此語，當即拱手道：“請長史下令，無論是何等人物，在下都赴湯蹈火，義不容辭！”</p>

“好！”盧志一揮手，令他看向側(cè)翼處，說道：“軍中并不是缺乏甲騎，只是相比于趙逆，我們將其星散軍內(nèi)，難以發(fā)揮作用。今日我將這一千甲騎齊聚于此，又在此前藏而不用，就是要一擊摧垮賊軍！你去領(lǐng)兵吧，這一次，務(wù)必要令河北甲騎揚名天下！”</p>

趙驤大喜，再次承諾道：“長史放心，若不雪恥，我提頭來見！”</p>

說罷，他當即置身于甲騎之中，對甲騎們說道：“跟著我奮勇殺賊！此戰(zhàn)過后，誰的手上若是沒有賊首，那就扒了身上這身皮！我亦如此！”</p>

說罷，鑼聲響過，戰(zhàn)鼓催動，征北軍司將士厲聲吶喊鼓勁，同時為這些甲騎讓開一條道路，眼見他們踐踏起碎石衰草，向還在勉力維持的趙王軍左翼沖殺而去。</p>

趙王軍本來就在驚疑之中，廝殺力度大為減弱。此時但見側(cè)翼突然冒出千余甲騎，如雷霆萬鈞般沖撞過來，根本措不及防，幾乎眨眼之間，就被對方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后面的士卒想要反擊，可前面的潰兵潰退下來，人擠人無路可走，根本不給他們反攻的機會。</p>

士猗本來就不想打這一仗，他是被孫會擅自進軍被迫裹挾過來的，此時見前陣遭遇失敗，當即大罵道：“豎子誤我大事！”</p>

隨戰(zhàn)的校尉李游問士猗接下來如何辦，士猗隨即回答道：“眼下敗勢已不可止，只能各盡天命了。”</p>

“各盡天命？”</p>

“我們先往西面跑，趕回河橋去！跑回多少是多少！”</p>

說罷，士猗也不猶豫，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往西面昏黑的天際處奔去。其余侍衛(wèi)愣了片刻，也如夢初醒，原來主將要逃跑！他們連連策馬跟了上去。</p>

這一跑，失序很快就擴散到了全軍。逃跑是一個極為殘忍的游戲，他看似是比誰能逃過敵人的兵刃，可實際上，卻是比誰更能跑贏自己的同伴，逃跑是沒有信任可言的，于是不久前還在奮力廝殺，自詡為必勝的軍隊，很快就化作一江春水，向西流去。</p>

趙王軍左翼一旦崩壞，其余兩軍自然也軍心潰散，繼而徹底喪失了抵抗意志。近一個月前，他們以少勝多，將河北義軍追亡逐北，打得尸橫遍野，清水不流。這讓他們自詡無敵，將征北軍司的士卒稱之為蛾賊，意在嘲諷對方不自量力，開戰(zhàn)如同飛蛾撲火?？伤麄儾粫氲剑辉轮?，現(xiàn)在身份就互相調(diào)轉(zhuǎn)，要逃跑的變成他們了。</p>

劉羨在左路軍中進行指揮，眼見對方軍隊開始不成秩序地潰逃，知道大局已定，現(xiàn)在要考慮的，就是該如何擴大戰(zhàn)果了。</p>

他立刻叫來李盛與諸葛延，對他們道：“現(xiàn)在我軍勝勢已成，但去斫殺普通士卒的首級，不過是庸人所為，還有一樁潑天的功勞，你們敢不敢去立！”</p>

李盛笑道：“主公有吩咐，只管和我們?nèi)フf，何必用言語去激呢？”</p>

劉羨聞言莞爾，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像，遞給他們道：“這是孫會的畫像，我給你們八百騎，你們誰也不要管，直接奔去銅關(guān)，銅關(guān)有個渡河的渡口，我料其必定要從此處渡河！你們只要抓住他，我們這一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lt;/p>

諸葛延有些迷糊，他問道：“逃跑的路線有這么多，他為什么一定會去銅關(guān)？”</p>

李盛卻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承諾道：“請主公放心，我定然為主公捉了孫會回來！”</p>

且說孫會這邊，在經(jīng)受不住義軍的挑釁后，他令全軍出擊，眼看許超、士猗被迫隨他一起進軍，心中有說不出的得意與快活?？呻S著鏖戰(zhàn)的進行，汲縣的失守，他心中快意漸去，恐慌涌上心頭，反復(fù)地對身邊人問道：</p>

“當下情形，且為之奈何？”</p>

這本是主帥該下決策的時候，他這么問，反而更令身邊人茫然不知所措。孫髦竭力想安撫孫會，說了一些片湯話，什么遇事應(yīng)沉著，不要當眾失態(tài)，可對于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他其實也沒有辦法。他不是不想逃，可左中右三軍中，是他們最先發(fā)動進攻，也與敵軍糾纏最深，此時想要逃脫，也是最難的。</p>

可當士猗部率先逃脫后，局勢已經(jīng)敗壞到無可復(fù)加，哪怕再難逃離，也不得不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