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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畤迷霧（4k）

“好濃的霧！”</p>

劉羨早起視察營壘的時候，看著空中仿佛凝聚不動的濃霧，不禁有些發(fā)呆。</p>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洛陽人，劉羨當(dāng)然見過許多次大霧。秋天到春天的時候，洛水的水汽和河水的水汽交織在一起，而后在伏牛山、熊耳山、邙山之間來回徘徊，繼而形成濃重的霧氣，好似讓霧中人自己也化成了氣體一樣。只是在入關(guān)之后，大概由于濕氣少了許多吧，這類大霧天氣也就很少見了。</p>

不料在這次向叛軍進軍的路上，竟然再次見到了這么濃郁的霧。</p>

“應(yīng)該是這里有群巒匯聚，雪水又正在消融，所以才產(chǎn)生了這么大的濃霧?！?lt;/p>

李盛此時就站在劉羨身旁，雙手攏在袖子里，還在打著哆嗦。</p>

在得到了正式的任命后，劉羨推舉了郤安為夏陽縣令，把李盛、孫熹、薛興、張固連帶著整個夏陽縣卒都招納到了北地的隊伍里，加上原本就在北地的張光、傅暢、劉義、朱球、梁晏等人，劉羨現(xiàn)在麾下的人才終于到了一個可堪一看的水準(zhǔn)。令劉羨比較可惜的是，李矩還是被司馬肜召回中軍，并不能與他同時作戰(zhàn)。</p>

眼下的情形，是晉軍已經(jīng)收復(fù)了池陽、黃丘，而后大軍渡過涇水，又收復(fù)了始平郡的始平、槐里、渭城三縣，守城的胡人幾乎都是望風(fēng)而逃，一觸即潰。</p>

這似乎證明了，胡人畏懼與晉軍交戰(zhàn)，全軍的士氣也因此逐漸旺盛。</p>

不過大家也知道，這遠不是真正的戰(zhàn)斗，叛軍只是在收縮勢力，就像一個人收起拳頭，并非是等于認輸投降，而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揮出拳頭。</p>

而隨著始平縣的收復(fù)，這意味著兩軍的距離已經(jīng)不到六十里了。</p>

通過斥候的情報可以得知，叛軍在好畤縣內(nèi)屯有八千人，在六陌屯有一萬人，在乳峰屯有兩萬余人，在臨平屯有兩萬人，在美陽又屯有萬人，七萬大軍背靠隴阪山脈，呈一字型排開，布陣長達八十里。</p>

叛軍的陣型已經(jīng)沒有多少收縮的余地，晉軍要再往前靠近，會戰(zhàn)的幾率就會大幅度提高。</p>

因此，晉軍在始平縣稍作停頓，慎重地考慮下一步該向何處進攻。</p>

而劉羨現(xiàn)在自領(lǐng)一軍，就是正在等待統(tǒng)帥下達的下一步指令。</p>

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時候，關(guān)中大地竟然罕見地升起了大霧。</p>

要知道，春霧本是朦朧，輕柔如薄紗般若隱若現(xiàn)的霧才是春霧。而現(xiàn)在的霧氣，無疑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p>

“這大霧會持續(xù)多久呢？”</p>

劉羨喃喃自語道，他突然生出一種預(yù)感：這大霧或許會對這次的戰(zhàn)事產(chǎn)生巨大影響，戰(zhàn)爭雙方，誰能利用好霧氣，誰能大大提高獲勝的幾率。</p>

正遐思間，劉羨突然在濃霧中聽到馬蹄聲，而后是一個聲音在霧中高喊：</p>

“喂，有人看見府君在嗎？梁王有令！”</p>

劉羨聽出是北地都尉張光的聲音，連忙回道：“景武兄，我在此處！”</p>

隨著馬蹄聲的靠近，霧氣中漸漸浮出一個陰影，然后生出顏色，張光勒住馬韁，對劉羨道：</p>

“懷沖，梁王的軍令傳過來了?！?lt;/p>

“是關(guān)于下一步主攻方向的？”</p>

“是的，不過似乎還有別的事情。”</p>

劉羨聞言，立刻踏步往自己的主帳中走去。</p>

傳達軍令的人令劉羨意想不到，竟然是建威將軍周處。他還是劉羨在長安時見到的那副模樣，見面時就是一聲冷哼，好像劉羨做了多大的錯事一般。</p>

他看見劉羨進來，也不廢話，打開地圖就指著一點道：“昨夜軍議后，梁王殿下把主攻方向定在了好畤縣?！?lt;/p>

果然是好畤縣！劉羨看著地圖心想，面對這叛軍擺出的一字長蛇陣，所謂最薄弱的地方，肯定是對方的左右兩端。而好畤縣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它位于敵軍的最東端，地形也不算險要。</p>

作為第一戰(zhàn)的地點，這里顯然非常合適，既可以試探敵人目前的戰(zhàn)力，也可以隨時撤出戰(zhàn)斗，做出新的會戰(zhàn)調(diào)整。一旦攻打下來，好畤縣作為城池，也是一個理想的防御據(jù)點。</p>

劉羨問道：“誰擔(dān)任主攻？誰擔(dān)任輔攻？”</p>

周處沉聲答道：“我負責(zé)南面的主攻，你負責(zé)東面的輔攻，索靖負責(zé)西面的輔攻?！?lt;/p>

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圍三闕一，看來主帥那邊的想法是不打算讓軍隊付出太多的傷亡，而是試圖以一步步的撕咬和逼迫，奪取據(jù)點，將對方的軍心和士氣逐漸打擊至崩潰，將對方逼出陣地后，再取得勝利。</p>

劉羨心中對此腹誹：在長安說是要速戰(zhàn)速決，沒想到到了敵人眼前，反而又采取了穩(wěn)妥的策略。這要是打成了持久戰(zhàn)，又要怎么向朝廷交差呢？</p>

可心里想歸想，還是要做好眼下的事情，他對周處道：</p>

“子雅公，有沒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p>

周處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首，只是說道：“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總想著諂媚別人?！?lt;/p>

這句話令劉羨哭笑不得。</p>

事實上，這不是周處第一次這么評價劉羨。在和傅祗談話結(jié)束后，劉羨專門去拜訪周處，為自己未能支持他表示道歉。按理來說，這本來應(yīng)該成為一件美談才對。</p>

不料周處聽了一會兒，斥責(zé)劉羨說：“你當(dāng)眾不敢表露意見，私下里卻又來和人拉攏示好，是何居心？”當(dāng)即就把劉羨趕出了府門。</p>

事后，劉羨又聽人說，周處曾和傅祗評價自己，說：“劉懷沖這人心懷詭譎，他明知道我和梁王不和，就既討好梁王，然后又來討好我，看似高風(fēng)亮節(jié)，實則試圖左右逢源，這樣沒有節(jié)操的小人，可以說是有劉邦之風(fēng)了，將來一定會惹出大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