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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guān)（4k）

轉(zhuǎn)眼來到了元康五年（公元295年）元月，距離古木原之戰(zhàn)已經(jīng)過了四個月時間。</p>

年前劉羨過得很是忙碌，哪怕是帶傷，也不敢多加歇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主要是夏陽新增了六千余戶人家，二萬多人口，這是原先夏陽戶口的兩倍，實在不能不讓他多加操心。故而這四個月里，劉羨跑遍了夏陽，為這些人登記戶口，劃分田地，新建房屋，倡議產(chǎn)業(yè)，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p>

但與勞累相應(yīng)的，則是夏陽巨大的發(fā)展。原本夏陽只有六個亭，劉羨來后，經(jīng)過三年勵精圖治，將原本的十一亭徹底恢復(fù)。不料在這四個月里，他又一舉增設(shè)了十六個亭，七個鄉(xiāng)，單從人口上來講，夏陽也算是一躍成為關(guān)中有數(shù)的大縣了。</p>

雖然從短期來說，這猛然增長的人口是巨大的負(fù)擔(dān)，但從長期來說，這些人口又是無價的財富。劉羨原本經(jīng)常埋怨，夏陽短缺各種工匠，這才限制了發(fā)展，經(jīng)此一事后，卻是什么都不缺了。</p>

無論是鐵官司急需的鐵匠，弓匠，還是有名的醫(yī)師、橋工，到珍稀的紙匠，現(xiàn)在可謂是應(yīng)有盡有。劉羨不敢怠慢，都為他們設(shè)置了相應(yīng)的工坊，雖然眼下只是一個框架，但只要能正常發(fā)展下去，夏陽未來的繁華是可以預(yù)見的。</p>

當(dāng)然，困難也是少不了的。夏陽并非是河?xùn)|那樣遍地良田的地方，縣城周遭的好田已經(jīng)開墾殆盡了，龍門渡北面的韓原倒是一塊不錯的地方，地勢平坦，又能引大河水灌溉。只是因其過于靠近邊境，再往北就是當(dāng)年龍門賊以及胡人活躍的地方，難民們多不肯去。劉羨只好苦口婆心地勸誡，同時又設(shè)法承諾說，在韓原以北修建七座塢堡，如此才打消了眾人的疑慮。</p>

至此，到了年關(guān)，劉羨才歇息下來，和幾位屬下親朋們過個好年。</p>

此時的年關(guān)，節(jié)日尚沒有后世的豐富，但也初具雛形。</p>

在正月初一這一天，人們聞雞鳴便起身，然后所有人身著整齊的衣帽，按長幼尊卑拜賀，一起飲酒喝桃湯。</p>

只不過這次飲酒有兩樣不同，第一樣是飲酒順序不同。往常是老年人先喝，但這一日則是年輕人先喝，因為元日代表著新的一年開始，年輕人又成熟長大了一歲，而老人則又失去年邁了一歲。</p>

第二樣是飲酒的酒不同。元日大家飲的酒是屠蘇酒，據(jù)說屠蘇酒是漢末神醫(yī)華佗創(chuàng)制而成的，其配方為大黃、白術(shù)、桂枝、防風(fēng)、花椒、烏頭、附子等中藥入酒中浸制而成。宴會各人飲用以后，希冀能以此強身健體，在新的一年里百病不侵。</p>

而正月初七這一天，又稱人日，人們在這一天用七種菜制作湯羹，同時以人為剪彩，貼在門窗上，屏風(fēng)上，然后一起登高望遠，向天地祈福。</p>

到正月十五，還沒有形成發(fā)達的燈會和元宵，但人們也會組織祭祀門戶，迎接紫姑（蠶神），制宜男蟬（乞子）等活動，向種種會被后世遺忘的小神祈禱，希望自己這一年的種種愿望能夠成真。</p>

劉羨當(dāng)然也遵照了這些習(xí)俗，在洛陽的時候，他會覺得麻煩，但是在遠離家鄉(xiāng)的時候，他卻又不自主地感到懷念。</p>

家人們還好嗎？阿蘿還好嗎？士稚他們又還好嗎？想到這，就連父親劉恂的模樣都沒有那么面目可憎了。</p>

每個月劉羨都會給洛陽寫信，但無論是寄信還是收信都很不容易。就比如去年平亂，導(dǎo)致弘農(nóng)戒嚴(yán)，劉羨就一連三個月沒有收到家信。一直到去年的冬月和臘月，才又收到阿蘿寫的兩封信。</p>

阿蘿在信中也沒有寫什么特別的東西，無非就是往常一樣，問劉羨最近過得如何？有沒有什么好消息？又自述家中的種種瑣事，哪位叔伯又添了孩子，哪位兄弟又成了婚。信寫得很長，劉羨讀起來卻覺得很短，洛陽的過往似乎都?xì)v歷在目，讓他更加思念家鄉(xiāng)了。</p>

其中臘月收到的信里寫有一件大事，阿蘿在信中說，二伯劉瑤在十月末生病去世了，好像是胸痹發(fā)作，一刻鐘之內(nèi)就去世了。如今已經(jīng)下葬在東塢北面。</p>

得知這件事后，讓劉羨倍感悲傷。家中的諸位長輩中，二伯劉瑤是自己最敬重的人了。雖然他嘴碎，總喜歡說一些無甚有用的道理，但性情溫和，待人和善，又有學(xué)識，是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老好人。劉羨本以為他會活到七八十歲，沒想到卻這么早就離去了。這讓劉羨更感到時間的殘忍。</p>

不過少了一名家人，也多了一名家人。就在元康四年冬月甲午，劉羨的長子出生了。</p>

這是一個生下來足斤足分的小子，孩子個頭大，皮膚紅潤，看起來很健康。這是劉羨的第一個孩子，他高興又憂郁，給長子取名叫劉朗，小字奉藥，寓意是希望他能夠健康長壽，性格開明。</p>

在正月十五的晚宴上，劉羨把襁褓中的劉朗抱出來，指著孩子對著朋友們感慨道：“我現(xiàn)在看見奉藥，胸中就感到喜愛和害怕，你們說，我能夠培養(yǎng)他成才嗎？”</p>

張固心直口快，直接說道：“辟疾，你不用擔(dān)心，若有什么事情，我會拼命保護他的?！?lt;/p>

郤安則說：“如果你沒時間，我可以來教他識字讀書?！?lt;/p>

呂渠陽不善言辭，就跟著說：“如果縣君不嫌棄，我可以教他騎馬與摔跤?！?lt;/p>

李盛笑了一笑，他現(xiàn)在名義上是綠珠的兄弟，也就是劉朗的舅家，便沒有沿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而是對劉羨說：“主公走的是堂皇正道，濟世救民，利人利己。如今為人父尚且如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來保境安民，也一定能夠成功?！?lt;/p>

在場眾人中，只有薛興沉默不語，劉羨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就把劉朗遞給奶娘，緩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季達，我聽說你也快當(dāng)父親了！是幾月份生產(chǎn)??？”</p>

薛興一驚，好半天回過神來，連忙對劉羨道：“縣君，您從哪知道的？我家那個，估計還要好幾月呢！”</p>

“我怎么會不知道？”</p>

劉羨聞言，哈哈大笑道：“你忘了，照容她是一個心細(xì)如發(fā)的人，你們家里有什么喜事，她都會說給我聽呢！”</p>

“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你家生的是個女兒，我們就訂個娃娃親，如何？”</p>

“這……”薛興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無法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