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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生意（4k）

“什么！生意？”</p>

劉羨聞言，既感到有些好笑，又不敢不當真。</p>

聽方才阿符勒的描述，他現(xiàn)在的部族里連糧食自給都做不到，手底下的產業(yè)又基本被孫元強買了，他能有什么資本做生意呢？可同時，劉羨知道阿符勒的為人，雖然他看上去是一個很不著調的人，但他是一個敢于蔑視世俗，做一些非凡之事，成就非凡之業(yè)的人。</p>

正如他當時說要為被冤殺的鄉(xiāng)親們報仇一樣，當他決定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是不懼世上任何風險的。哪怕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洛陽，他也敢拉幫結派去打劫金谷園。劉羨雖然在里面推波助瀾，但他知道，阿符勒才是一個真正的組織者，他也因此明白，這是一個天生的領袖。</p>

所以劉羨表面上露出笑意，心底里卻慎重起來，等待著阿符勒的下文。</p>

阿符勒說：“我要向你賣一個消息，一個很重要的消息?！?lt;/p>

劉羨也不猶豫，直接問說：“你要賣多少錢？”</p>

阿符勒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千金，童叟無欺，物有所值?！?lt;/p>

劉羨點點頭，握住他的手道：“好，成交！”</p>

這反而把阿符勒嚇了一大跳，像是踩了什么陷阱一樣，回問道：“哈？你怎么這么痛快？”</p>

“怎么？痛快你都不高興？”</p>

“事出反常，說不定有鬼?！卑⒎論u頭晃腦地回憶道，“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計劃劫金谷園，明面上說得好好的，大家進去是去搶錢的?！?lt;/p>

“結果呢？你明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暗地里想搶女人，還裝模作樣地不告訴我們，想把我們當幌子，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lt;/p>

“鬼知道你是不是哪里弄來一筆贓款，是要在這時候坑我呢！”</p>

劉羨聽了一陣無語，當時確實是這么個情況，他還真無法反駁這個指控。但現(xiàn)在他確實是出于好意，便沒好氣地笑罵道：</p>

“對，你說得對，這筆錢是我從別人那坑來的贓款，你就說你要不要吧！不要我就給你送客了?！?lt;/p>

“要！怎么不要？”阿符勒聽聞真的有錢，立刻臉色一變，換了一副討好的臉色上前來，拍著劉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普天之下，像你這樣的好兄弟不多了。”</p>

“別，你兄弟現(xiàn)在就在院外三十步的馬廄里，我可當不起你兄弟?！?lt;/p>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劉羨坐定了，問他道：“說吧，你到底給我?guī)砹耸裁聪?？?lt;/p>

阿符勒沒有立刻說，而是先走出院門，警惕地打量了一眼院落左右，見黃鸝與桑樹之外，并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偷聽后，他慢慢回到房內，關上院門，附到劉羨耳邊，悄悄道：</p>

“我們上黨的大首領，匈奴后部帥，郝散郝大人，要在今年四月造反了！”</p>

阿符勒的聲音極小，輕若蚊吶，但落在劉羨耳中，卻無異于一聲驚雷。他渾身一顫，幾乎要從榻上跳起來。但他的理智讓他冷靜，并習慣性地扼制住了這股沖動。劉羨閉上眼睛，深深地吸氣，又長長地吐氣，過了差不多十個呼吸，他才將心中的激動給平復下來。</p>

再睜開眼睛，阿符勒已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p>

劉羨的神色極為嚴肅，他問阿符勒道：“此言當真？”</p>

阿符勒點頭說：“當然是真的！”</p>

其實劉羨心中早就相信了，只是他內心實在太激動了。</p>

自從出了詔獄以后，他幾乎每天都在盼著哪里有人造反。尤其在前一段時間，他因為孫秀的挑釁感到憤怒和煎熬的時候，真是由衷地希望天下大亂，然后他就可以順勢渾水摸魚，無論是趁勢立功，還是也加入到這個造反大業(yè)里，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有繼續(xù)這樣若無其事的平靜下去，才是不能接受的。</p>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當他的內心好容易已經渡過了這道坎，準備平心靜氣熬日子的時候，阿符勒卻給自己帶來了這么一個大消息。</p>

是這樣的，其實自己根本不需要焦慮，在這樣的時代，有著這樣的朝廷。天下的百姓，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后年也一定會反。只不過在今天，他從阿符勒口中，得到了第一個造反者的消息罷了。</p>

到此刻，劉羨的心情達到了空前的平靜，他再問阿符勒道：“你跟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阿符勒笑道：“說也來巧，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lt;/p>

“我的？”</p>

在阿符勒的敘說下，劉羨漸漸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p>

孫元的行政，在上黨的胡人部族中可以說引起了眾怒?？杉词谷绱?，胡人們仍然難以下定決心起事。</p>

首先是地利因素，上黨就在并州最南端，實在太過于接近京畿要害了：往南就是司馬家龍興之地河內郡，往東則是五都之一的鄴城，往北則是并州都督府。一旦造反不密，走漏了消息，立馬就會被晉朝大軍三面鎮(zhèn)壓。</p>

其次是人心因素，孫元雖然暴虐，但到底只在上黨一郡之內。并州的其余地方，尤其是在五部大都督劉淵治下，還沒有到不堪忍受的地步。后部帥郝散曾經數次暗示劉淵，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可劉淵不置可否，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顯然是打算置身事外了。這讓上黨的胡人們心里沒底。</p>

第三則是歸宿問題，若要起事，該到哪里去呢？身為五部大都督的劉淵不愿意接納，難道要北上去投奔拓跋鮮卑嗎？這不失為一個選擇，可中間隔著并州都督府，其道路必定艱險萬分。又或者豁出去了，直接南下去打洛陽，這講出來也讓人感到好笑。</p>

所以在去年年種的時候，上黨胡人還在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p>

但在年底的時候，發(fā)生了兩件事，促使他們下定了決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