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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xùn)|薛氏（4k）

南飛的大雁高翔在蔚藍(lán)的晴空上，可以看到夏陽城那破舊的城墻。</p>

它的左邊是湍急的大河河流，右邊是高門原的樹林，一直蔓延到遠(yuǎn)方高聳的嵬山處，而近處接著的，是只有寥寥幾戶人家的街道。</p>

這邊到處都是丘陵和山塬，在夏陽的更北面，還有象山、獅山、龍門山、蘇山、香山、高祖山等山峰，占地極廣，耕地卻有限。不過也正因為地形險要，它成為了帝國在西北疆的邊境之一。當(dāng)年也是在此處，魏文侯建立少梁城，作為魏國在河西最重要的據(jù)點，成為了魏國霸業(yè)的象征。</p>

但也因此，層層疊疊的丘陵，讓一個腰間配劍頭戴斗笠背著包裹的年輕人，在這里迷了路。</p>

橫亙在城東河邊的干涸路上，他向在田里割粟的農(nóng)夫大呼道：“喂！老伯！夏陽縣城怎么走？”</p>

農(nóng)夫拿著鐮刀站起來說：“你是河?xùn)|來的嗎？”</p>

農(nóng)夫沒有回答對方的話，卻又問他另一個問題。</p>

年輕人說：“是啊，我姓薛名云，是來夏陽探親的?！?lt;/p>

“探親？現(xiàn)在縣城里沒幾個人了，哪還有人可以探親？”</p>

“這位老伯，我是來找我三兄的，他正在當(dāng)獄司空，姓薛名興，肯定在縣城?。　?lt;/p>

“哦，原來是薛縣吏的兄弟，難怪也是一臉愣相。”</p>

那年輕人拿著斗笠，苦笑了一下。</p>

“莫非我三兄平日里出了什么差錯，惹得大伙不高興了嗎？為什么要說他一臉愣相？”</p>

“唉！你三兄還算好的，只是愣頭青，不干事?？h府另外的幾位貴人，那是一臉壞相。隔三岔五就有馬賊跑來打劫，搞得民不聊生，他們不僅不管，還照常收租收稅。這幾年年景又不好，原本城郊還有些人，被這么一搞，基本都跑光了。”</p>

“??！原來如此，這里鬧馬賊嗎？”</p>

“沒錯！還不只一伙馬賊，我們夏陽真是有福氣，小小一個縣，盤了四伙馬賊，輪番來我們這打秋風(fēng)，多少人都被嚇跑了……如果不是我在這里有十畝熟田，我也巴不得跑路?！?lt;/p>

“這里的生活這么艱難嗎？”</p>

“是啊，不多說了，我要趕緊把糧食收了，免得被馬賊惦記。”</p>

“可怎么去縣城呢？大伯，您還沒告訴我。”</p>

“嗨，我都差點忘了。其實沒多遠(yuǎn)，你看到前面那座山梁沒有？是它擋住了你的眼睛，你越過去，往西南處走兩里，自然就看到城墻了。記得快些走，等會天黑了，北面的馬賊就要來回活動了?！?lt;/p>

“哦！謝謝你，打擾了?！?lt;/p>

說著，薛云拿起斗笠往農(nóng)夫所指的山梁處走去。</p>

薛云今年剛元服，但體格魁梧，已接近七尺高，衣著雖然樸素，但卻蓋不住他良好的修養(yǎng)。他仰望著天空吱喳而過的飛鳥，旋即把目光投向遠(yuǎn)處的山梁：</p>

“這真是一個破敗的地方，三兄在這里做官，也真是不得已。”</p>

雖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秋季，正是該落葉紛紛，萬物凋零的時候，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確實讓薛云感到破敗，因為除去山間盡染紅黃的林葉外，山塬間到處可見破敗的房屋，墻上爬滿了枯藤，頂上的茅草發(fā)出腐爛的味道，露出一個又一個大洞，阡陌間的田野更是拋了荒，大片大片的雜草逆著季節(jié)瘋長，不時可看見狐貍和老鼠在其中穿梭。</p>

而在這荒蕪的盡頭，就是夏陽城了。</p>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在親眼看到夏陽城后，薛云還是難免震驚于它的蕭瑟。按理來說，不管一個縣城再怎么衰敗，城外至少還是要有一個集市的，可眼前的這座老城，竟然空空如也，甚至城外的民居都沒有幾個，放眼望去，甚至城墻還有一些裂痕，看上去如不及時修葺，就有塌陷的風(fēng)險。</p>

他繼續(xù)往城中走，此時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明明走在官道上，可一路上卻沒遇到幾個人，一直走到城門處，他才看見了幾名縣兵。</p>

這些縣兵見一個魁梧的生人過來，先是警惕，上前說道：“你是什么人？”</p>

“我是薛興的兄弟，薛云，請問他在城內(nèi)嗎？”</p>

薛云遞上名牒，經(jīng)過檢查后，為首的縣兵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說道：“原來是薛司空的兄弟，他就在縣衙，我?guī)氵^去。”</p>

到城里才有了一些人煙，可以看見一些炊煙，但薛云敏銳地感知到，街道上的人們也沒有什么生氣，他們眼中缺少一種名叫希望的東西。</p>

即使進(jìn)了縣衙也是如此，里面的人大多是百無聊賴，無精打采的，一看對生活得過且過，這種氛圍是會感染的，薛云剛剛進(jìn)來就覺得焦慮，他在想，三兄變得怎樣了呢？</p>

好在他很快見到了薛興。</p>

時年十九歲的縣獄司空薛興正在桌案上翻閱案卷，他緊皺著眉頭，似乎想從書卷上看出花來。而聽到敲門聲后，他抬頭，先是一愣，隨后是一喜，但緊接著，笑容中又滲出些尷尬來了。</p>

“四弟，你怎么過來了？”</p>

“秋天了，阿母讓我給你送些衣服，還有醬菜?！?lt;/p>

兄弟兩人闊別數(shù)月，雖然有很多想說的，但真到了見面時，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最后還是變成一句：“先吃頓飯吧?！?lt;/p>

此時距離晚膳時間已經(jīng)很近，薛興沒有到縣衙和同僚們一起堂食，而是帶著薛云到自己的私房內(nèi)，擺了一張長榻，而后去街上端了一盆狗肉回來，然后找了個銅鍋，開了壺黃酒，兩人就這么一邊吃喝一邊談天。</p>

薛云聞著肉香，夾了一塊扔進(jìn)嘴里，笑道：“我來的時候，看城里這個模樣，還以為不會有狗肉店呢！”</p>

“再窮的地方，可能沒有牛肉，但雞肉、狗肉總是有的?！?lt;/p>

“唉，雖然早聽說夏陽落魄，但怎么說，這里和汾陰只有一河之隔，以前也是一樣的富庶之地，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p>

“你這話講得，在汾陰的時候不就該聽說了，我們這里馬賊鬧得很兇。”</p>

“縣長呢？縣長不管嗎？”</p>

“上任縣長已經(jīng)掛印辭官半年了，這半年來，都是南邊頜陽的張縣君兼管，他那邊情況雖比我們這邊好些，但也就是尋常，顧不上我們這邊。我們這些人，沒干什么事，還能領(lǐng)些錢米，也就沒什么好抱怨的了?！?lt;/p>

“唉?！毖υ迫滩蛔〉?，“既然這里如此落魄，三兄又何必在這里空耗光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