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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茶

晏清和在一旁捏緊了袖口衣料。</p>

劍穗對于習(xí)劍之人來說，用意豈止明顯，舞起劍來劍穗與劍相生相合，柔軟卻奪目，簡直不要太顯眼。</p>

誰不知道，殷靈毓用的就是長劍。</p>

狄云昭鼓足了勇氣送出了它，那淺淡又夢幻的日照生煙紫色的絲線是他厚著臉皮找了阿娘姐妹參謀的，手法也是認(rèn)真學(xué)的，半點(diǎn)兒未曾假于人手。</p>

殷靈毓嘆口氣，沒有伸手去接。</p>

“狄云昭?！?lt;/p>

“臣在。”</p>

“愿你得遇良人，前程似錦?！?lt;/p>

狄云昭的手臂慢慢落下。</p>

可少年人總是懷揣著一腔熱情，不肯輕易放棄。</p>

于是狄云昭道：“陛下，是我太老了嗎？還是我何處不夠合心？”</p>

死，他也想死個明白。</p>

對面的陛下眉目如工筆勾勒，清冷從容，她今日穿的是身朱湛色常服，磨砂質(zhì)感的冷調(diào)紅，極艷極清，熱烈淡然，像她本身。</p>

“并非你有什么不好，只是于公，成婚生子與我對于大宋未來的規(guī)劃并不一致……”</p>

“臣可以不要后代。”</p>

聽者無不心中一顫。</p>

殷靈毓垂下眼眸。</p>

“于私，我首先屬于國家和人民，其次才是親人友人，但這樣對你并不公平。”</p>

“我也并不打算在確認(rèn)自己能負(fù)擔(dān)起家庭與后代，與愛人兩情相悅，并做好了一切心理準(zhǔn)備之前，輕率的許下承諾，接受一段關(guān)系和感情，這對你對我，都很不負(fù)責(zé)?！?lt;/p>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lt;/p>

狄云昭捏著漂亮的劍穗，低著頭克制自己那沒出息的哽咽，殷靈毓于是對他頷首，轉(zhuǎn)身打算離開。</p>

晏清和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叫囂，震耳欲聾。</p>

當(dāng)今官家的事跡樁樁件件，無不叫人嘆服，連他們的父輩都俯首稱臣，他們這些人少年慕艾，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p>

所以，他們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官家的夫侍，也許從此要放棄自己的前途，生活在宮中，和其他人一起等待陛下的臨幸，也只能侍奉陛下，孩子更不會隨自己的姓，還是義無反顧。</p>

至于會被人嘲笑？得了吧，選人的時候他們羨慕都來不及！</p>

因?yàn)槟遣皇莿e人，是他們的官家，是殷靈毓。</p>

只要她勾勾手指，不，甚至只需要站在那里，自去做自己的事，他們就愿意接受去做她夫侍中的一員這樣的的結(jié)局。</p>

但她沒有。</p>

不管是感情還是地位，他們都是下位者，但她如此鄭重，認(rèn)真，并不輕視他們的心意。</p>

所以，我們才仰慕你。</p>

晏清和拱手：“陛下，學(xué)生想為您點(diǎn)一杯茶。”</p>

“以臣子的身份。”</p>

他想給陛下奉一杯茶，算是給自己的心意一個交代，也算全了自己的妄念。</p>

這話說的婉轉(zhuǎn)，讓人不好拒絕，殷靈毓頓了頓，還是點(diǎn)了頭。</p>

狄云昭擦了擦眼角，厚著臉皮跟上了晏清和，而身后的大殿里，偷偷扒在門口的一眾臣子悵然若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