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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

在荀子的地盤，荀子的面前，駁斥人家的理論。</p>

這叫什么？</p>

這叫貼臉開大。</p>

荀子不懂什么叫貼臉開大，但荀子已經(jīng)找地方坐下了。</p>

他今天就是要倚老賣老欺負(fù)人！怎么了！</p>

自然也是有不少人認(rèn)得荀子的，正在與殷靈毓探討“性惡論”得那人也沒想到，前面禮法并重聊的好好的，到這里殷玨這少年突然來了這么一句。</p>

再一轉(zhuǎn)頭看見身后笑呵呵排隊(duì)，須發(fā)皆白的荀子。</p>

哦豁。</p>

這人同手同腳往后一退，還不忘憐憫的看了殷靈毓一眼。</p>

自求多福。</p>

那年輕士子退開后，周圍原本喧鬧的人群也漸漸安靜下來，荀子捋了捋白須，帶著慈祥微笑踱步上前，在殷玨對面落座，寬大的衣袍鋪展開來，明明只是個(gè)干瘦的老者，卻像一座難以逾越的山。</p>

“小友方才說，性非本惡，而為本真？何解？”</p>

老者抬眸，不同于那年邁的軀殼，他目光如炬火，帶著不朽的生命力：“既敢在蘭陵的地界駁斥老夫，想必胸有錦繡，不妨，細(xì)說？”</p>

殷靈毓頓了頓。</p>

荀子的言語中已經(jīng)透露了他的身份，殷靈毓也是頗覺壓力。</p>

這可是，荀子。</p>

但也無妨，殷靈毓展顏一笑，道：“是，小子冒昧，便來論上一論，班門弄斧，還請荀子勿怪?！?lt;/p>

荀子固然是高山，但她背后的那些人，就遜色于誰嗎？</p>

“性惡者，謂人初皆挾禍心而行也，然吾觀人之性，若渾沌之水，清濁難分，并非眾皆宵小，而必加繩墨，自洪荒以來，刳心刳肝者不絕，捐軀赴義者相繼，此為人性光輝，與日月兮同光?！?lt;/p>

荀子聽罷，眉眼微動(dòng)，眼低閃過些訝異，隨即緩緩撫須，凝視著殷靈毓，半晌才開口道：“小友此言，倒是頗有幾分莊子‘混沌’之意。”</p>

“然則，渾沌之水，終究需有器皿盛之，否則必四散橫流，污濁不堪，故此需有禮法，你說人性光輝如日月，可日月亦有蝕晦之時(shí)，何況人心？”</p>

“日月雖晦，亦有明時(shí)，天地尚且變幻，何況人心？善惡不過一念，本真善惡難辨?！币箪`毓垂下眼眸，整理著語言，盡可能的表達(dá)自己的意思。</p>

“玨非否認(rèn)禮法并重，而是認(rèn)為，世無情而萬物有靈，有靈則有情，譬如群狼雖驅(qū)逐羸老之輩，亦會(huì)相攜獵食，養(yǎng)子護(hù)妻，遵循生存之道，而非無情，若群狼亦能倉廩足，誰又可定其定逐羸老？”</p>

“即便未經(jīng)教誨，憐孤憫弱亦為世人天性，若以一言蔽之，未免武斷，不若言人性本真，如若朽木不可雕，糞土不可墻，如若人性本惡，縱使禮法森嚴(yán)，亦難改其質(zhì)，則何以教化能成？”</p>

“盲者不能導(dǎo)人，跛者不能率眾，人固然善惡并存，然如日月者，總會(huì)引領(lǐng)我等，走向更光明的道路?！?lt;/p>

這下愣住的變成了荀子。</p>

他第一次浮現(xiàn)出真實(shí)的驚訝。</p>

殷靈毓的話，直指他理論中最核心的矛盾，若人性本惡，善從何來？若教化可成，惡又何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