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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章 這世間，何人可信任

“你是說，把你擒了的阿朔？”</p>

“當然就是他。”札木合嘆了口氣，道：“你麾下的大將，我大都知根知底，唯獨這個趙朔不大熟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最近蒙古忽然多了新奇物事，乃至于突然有了這么多重騎兵，都和他有關吧？”</p>

“你說的沒錯，阿朔是個好孩子，整個蒙古沒人比得上?！辫F木真夸贊道。</p>

札木合好奇問道：“那我的好安答，你嫉妒他嗎？他有如此勇力，斬了王罕，斬了太陽汗，再加上俘虜了我這個曾經(jīng)的古兒汗，已經(jīng)解決了草原上三個可汗了。不僅如此，他還頗有治政的才能，發(fā)明那么多新奇物事，給草原帶來了巨大的財源，甚至建起了珍貴的重騎兵。你就真的不嫉妒他的才干？不防備他？”</p>

鐵木真淡然一笑，傲然道：“這就是札木合你不如我的地方了?！?lt;/p>

“這話怎么說？”</p>

鐵木真道：“札木合安答，你剛才說，并不是才干輸給了我，而是沒有我那么好的兄弟、友伴。但是，我鐵木真，不就是你札木合最強大的友伴嗎？你當初容不下我鐵木真，怎么就能肯定容得下別的友伴？”</p>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道：“這世間，究竟什么人，可以信任？</p>

是親人種族嗎？</p>

先父去世后，同族盡數(shù)離去，包括我那些親叔叔親伯伯！</p>

后來，我同父異母的兄長別克帖兒屢次欺負我，我把他殺了。</p>

直到今日之前，我的親叔叔答里臺以及他的數(shù)千部眾，都還是我的敵人。</p>

是信仰嗎？咱們蒙古人，信奉的是薩滿教。</p>

但是，我的新婚妻子孛兒帖，被同樣信奉薩滿教的敵人奪去了。</p>

多虧了信仰基督教的王罕，出兵助我。</p>

這些都不可靠。</p>

我以為，最可靠的，還是友伴啊！</p>

者勒蔑，我第一個伴當。</p>

我受傷了，他親口為我吮血，還為我裸入敵營，只為我喝上一口酸奶。</p>

博爾術，和你一樣，自幼和我接觸為友，結為安答。戰(zhàn)事兇險，只有他值夜的時候，我才能安然入睡。一次戰(zhàn)斗中，我失去戰(zhàn)馬，博爾術就把自己的坐騎讓給我，自己卻只能步行而戰(zhàn)。在同篾兒乞的戰(zhàn)斗中，我們倆因為風雪太大而迷陣。博爾術拼了命，殺入敵軍中尋找我。</p>

合蘭真沙陀之戰(zhàn)，我軍戰(zhàn)敗，前途叵測，二十一人對我不離不棄，和我共飲班朱泥河之水。對了，這二十一人中，就有我的好女婿趙朔。他數(shù)次救了我的性命，更幫助我轉敗為勝。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呢，為什么要嫉妒他，防備他？”</p>

札木合冷笑，道：“但是，我也是你曾經(jīng)的友伴，卻背叛了你?！?lt;/p>

鐵木真反問道：“背叛我的人多了，但是，背叛的友伴只有一個，不是嗎？而且，你即便背叛了我，還是不斷掛念我的安危，不是嗎？這就足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我對自己發(fā)過誓，親人、同族、乃至共同的信仰，都不可靠。最可靠的，還是自己的友伴。只要我的友伴不負我，我就絕不負他們！即便是你札木合，我也愿意和你重新來過?！?lt;/p>

“我……”</p>

札木合眼圈泛紅，有些哽咽，道：“好吧！鐵木真安答，你的胸襟，真正折服了我，我服了！我明白了：我的失敗，不是因為缺少友伴，而是沒有容納友伴的胸襟。不過，現(xiàn)在我才明白這件事，實在是太晚了。我實在沒有臉面，再活在世上，做你的安答。鐵木真安答啊，我現(xiàn)在只想最后求你一件事。”</p>

“你說?！?lt;/p>

“讓我不流血而死去，把我的尸骨埋葬在高地吧！我將在地下看著，你以后的豐功偉業(yè)。我將在地下，長久保佑你的子子孫孫。”</p>

“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