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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徹底黑了下來。</p>
暴雨竟然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p>
就在寧真又累又急的時候,終于看到了前方的驛站。還有遠(yuǎn)方隱約可見的民居。</p>
寧真心里一喜,沒多想,就驅(qū)馬跑了進(jìn)去。</p>
驛站竟比太原府東西驛還要都大。吊詭的是,如此大的場地,竟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主樓,和一座四面透風(fēng)的馬棚。</p>
與簡陋的馬棚比,主樓倒是雕梁畫棟,十分奢華。</p>
里面人頭攢動。</p>
若非外面掛著“奉先驛”的牌子,寧真就以為這是一家客棧了。</p>
“有人嗎?”</p>
寧真喊了數(shù)聲,也不見人出來,只得自己將馬牽到馬棚里。轉(zhuǎn)身進(jìn)了主樓。</p>
大廳里燭光搖曳,燈火通明,站了三五十號人,齊齊伸長脖子,圍著什么東西觀看。</p>
寧真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擰干護(hù)膝,重又塞到包袱里。四下尋找驛卒。</p>
這時,一個站外圍的干瘦老頭轉(zhuǎn)過頭,看著寧真咧嘴一笑,露出黑漆漆的牙齦,“投宿?還是公差?”</p>
聲音暗啞。</p>
“公差?!睂幷孢f上過所文書。</p>
所幸文書用一層油紙包著,沒淋濕。</p>
干瘦老頭瞥了一眼,沒接,抬起手中煙斗,指了指樓上。</p>
帶著寧真上了二樓東北角的一個房間。</p>
“有沒有能洗澡的地方?”</p>
寧真看了看房間的陳設(shè),問。</p>
渾身粘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得換洗一下。</p>
“唔,是得洗洗?!?lt;/p>
老頭瞅著寧真苗條的身形,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笑意。</p>
不一會兒,搬來一個大浴桶,添置了半桶熱水,用手劃了劃,猥瑣地看著寧真笑道:“上差,用不用小老兒給您搓背?”</p>
“不用。你出去。半個時辰后帶晚食上來就行?!?lt;/p>
寧真厭惡地?fù)]揮手。</p>
老頭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出去。</p>
寧真卡上房門,脫光衣服噗通跳入了木桶。</p>
閉上眼睛呻吟了一聲。</p>
舒服!</p>
泡了一會兒,把身上的疲憊驅(qū)散得差不多了。這才用浴巾擦洗身子,連在盂縣積累的老泥都搓了個干凈。</p>
這才又將脫下的衣服扔進(jìn)浴桶擺了擺,擰干,掛在窗口的橫桿上。</p>
掛衣服的過程中,寧真順勢朝樓下大堂看了一眼,手一抖,差點將晾衣桿碰下去!</p>
那些人圍攏的中央,是四張方桌拼起來的大方桌。</p>
方桌上,有個赤身裸體的胖子正仰面躺在上面,周圍有九顆人頭正在瘋狂地啃食著他的軀體。</p>
人頭有男有女,貪婪猙獰,血水和碎肉順著他們的嘴角汩汩而下。</p>
胖子的身軀已經(jīng)破爛不堪,腸肝被撕扯得到處都是。</p>
方桌上就像一個屠宰臺。</p>
偏偏胖子面上呈現(xiàn)出迷醉的笑容,仿佛吸了鴉片般飄飄欲仙。</p>
只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化過妝的死人。</p>
周圍的看客們張著嘴,流著哈喇子,目光呆滯,傻笑著。手里還拿著碗筷,像是一群待食的老饕餮。</p>
光著屁股的寧真強(qiáng)摁砰砰心跳,躡手躡腳退到床邊。心里翻起波濤海浪:</p>
他們到底在干什么?</p>
官家驛站怎么會出現(xiàn)如此血腥詭異的場景?</p>
更讓寧真不安的是,那個胖子分明就是太原府東驛的那個狗屁貴人——太原府尹的總管的小妾的小舅子!</p>
寧真認(rèn)得他臉上那顆大黑痦子。</p>
自己從太原東驛出發(fā)的時候,這賤人明明都沒起床。</p>
怎么自己快馬加鞭跑了一天,他們反倒提前到了?</p>
還帶了那么多人。</p>
寧真又想起了綠袍人王猛的話,“最好不要到下一個驛站投宿!”</p>
他說的下一個驛站,原來是這里!</p>
你妹啊,王老哥,你就直說是這里不就得了嘛。</p>
我哪怕拼著再淋一會兒雨,也要跑到縣城啊。</p>
現(xiàn)在自己還光著屁股,想穿了衣服跑下樓,跑出去,會不會打草驚蛇?</p>
再說,大堂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p>
怎么辦?</p>
怎么辦??</p>
怎么辦????</p>
寧真念頭急轉(zhuǎn),躡手躡腳收了衣服,重新穿上,坐在床邊琢磨對策。</p>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老頭嘶啞的聲音響起,“上差,您的飯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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