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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前

神烈山碑亭前，秋葉隨風起卷。</p>

被朱慈炅惦記上的應天府尹練國事此時正和大內(nèi)大珰王之心兩個人對碑而立，周圍衙役和太監(jiān)遠遠佇立，兩個人看上去十分親密，這倒是件稀罕事。</p>

練國事可是魏忠賢認定的東林黨人，曾被削籍為民，但作為北東林的一員，很快就被掌權內(nèi)閣的孫承宗起復，先扔到南直避風頭。</p>

練國事的知名度不高，就算是東林內(nèi)部地位其實也很低，他只能算是東林的外圍選手，要不是有老魏的加成，認不認他是東林都有問題。</p>

練國事今年四十六歲，算是大明帝國的中堅力量，其實孫承宗給的這個應天府尹如果朱慈炅不來南京，根本不算什么顯赫的京官，這個官頭上的爹娘可不少。</p>

練國事本人是比較低調(diào)的官員，不過他祖上有個很牛的人。那就是太祖起居官，建文名臣練子寧，被成祖割舌頭的那個。</p>

練國事和王之心能走到一起，應該算是同仇敵愾，他倆的對手，就是神烈山下孝陵大營里的二十多萬太祖苗裔。</p>

練國事有糧，王之心有錢。</p>

能夠安頓下這二十多萬人，兩個人缺一不可。</p>

所有人都知道這二十多萬人是一件大麻煩，從諸位王爺?shù)絼⒁粻G，王在晉，劉應坤，徐弘基沒有一個人愿意來孝陵露面。</p>

王之心是避不開的大祭籌備大使，練國事是被南京諸位大人扔出來的接盤俠，他要同時接受留都諸大佬和南直巡撫孫國禎的雙重甩鍋。</p>

“練大尹，你別拉著我了行不行，我的人都在，不會跑。再說，高公公不是也來了。我必須要回宮去見皇上了。”</p>

王之心本來以為南京之行是件輕松的任務，比管理皇店容易多了，哪里想到會有這個大麻煩，連脫身都難。</p>

“高公公在孝陵衛(wèi)，他又不管大營的事。王公公你必須留下，至少得過了今夜，確認那三個人不會死才行。要是真是大疫，你我人頭都保不住的。”</p>

練國事緊緊攥住王之心的蟒袍衣袖，神色堅毅，堅決不肯讓他離去。這件事，必須有個宮中大珰一起扛。至于所謂的高公公，又不熟，何況那個人手上有兵啊。</p>

“不是都按你找的那個神醫(yī)吩咐的安排了嗎？不會有事的。這事啊，必須上報皇上，不然后果更嚴重?！蓖踔呐牧伺木殗碌氖郑参窟@位這段時間的好戰(zhàn)友。</p>

“等等，等明天?，F(xiàn)在只是拉稀，很可能只是水土不服。報上去引起恐慌，就是最嚴重的后果，你我九族都保不住?！?lt;/p>

練國事咬死了不放王之心走，王之心其實也很猶豫，不然他硬拉肯定拉不住的。</p>

“我只是告訴皇上，不會傳播的，這點我心里有數(shù)的?！?lt;/p>

“哎呀，你告訴皇上就是告訴全南京了，這點你不知道嗎？皇上知道了，找不找官員來詢問？”</p>

王之心頹然坐到了碑亭石欄上，這種事焦頭爛額，他完全沒有經(jīng)驗，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能相信練國事。</p>

練國事也是第一次遇到，汗水打濕了里衣，拉扯弄歪了官帽，但大明官員的基本素質(zhì)還在，瞞，堅決要瞞住。</p>

神烈山碑亭前，秋風瑟瑟，吹動著兩人的衣袂。練國事和王之心一站一坐，雙目對視，俱是一臉緊張和無奈，蠕動的嘴唇無聲，誰也沒再開口，一切無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