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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疆亂！

熾風(fēng)漸息，焦土之上，劍意猶未散。</p>

戰(zhàn)場中央，任直一半跪在地，臉色蒼白，喘息粗重，額頭冷汗淋漓。即便他強撐著姿態(tài)，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敗了，敗得不輕！</p>

可他并不狼狽。</p>

任直一盯著面前那道身影，一身破爛焦袍，右臂包著殘布，臉龐因血與煙而模糊不清，唯獨那雙眼眸，冷靜、睿智、如深海沉岳。</p>

他不是。”</p>

任直一長吸一口氣，再不言語，只是深深拱手，轉(zhuǎn)身離去。</p>

他來時如風(fēng)，去時如山。</p>

風(fēng)卷殘云，一戰(zhàn)之后，無數(shù)人都在沉思。</p>

而無人知曉，這場戰(zhàn)斗之后，一場波及整個神川大陸的風(fēng)暴，已然臨近。</p>

——天機山，榜再起。</p>

——江湖之爭，誰主沉??？</p>

而那個站在硝煙余燼中的青年天子，是否能再次橫劍蒼穹？</p>

唯有風(fēng)知。</p>

唯有劍答。</p>

火已熄，戰(zhàn)已止。</p>

任直一一言未發(fā)，背劍而去。</p>

待他徹底消失在林霧之中，戰(zhàn)場終于歸于沉寂。</p>

“班師回朝?！?lt;/p>

沉聲如令，傳遍全軍。</p>

蕭寧立于戰(zhàn)場焦土之上，右臂血痕未干，臉色蒼白，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疲意，唯有堅毅。</p>

臨州軍、瓊州衛(wèi)、晉州軍降卒合計十余萬眾，齊聲應(yīng)諾，山呼震天！</p>

在眾人忙于整頓之際，衛(wèi)清挽一襲素袍緩緩走來，目光望向遠(yuǎn)方中山方向，輕聲嘆道：</p>

“陛下，如今五王之亂，已滅四王，僅剩中山王?？蛇@中山王……才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lt;/p>

“明知他有狼子野心，卻偏偏不動聲色。”</p>

“明知他藏鋒蓄銳，卻從不越雷池一步?！?lt;/p>

“我們……連借口都找不到?！?lt;/p>

冰蝶也在一旁微微點頭：</p>

“那人表面游戲人間，實際上城府極深。若非他始終沒有動作，外界都快忘了他也是五王之一了?！?lt;/p>

“只怕這次平亂之后，他就是最大的得利者?！?lt;/p>

蕭寧聽了，卻只是淡淡一笑。</p>

他緩緩轉(zhuǎn)頭，望向那遠(yuǎn)方高山疊嶂的北天線，語氣從容道：</p>

“他若能一世沉默，我便一世不動?！?lt;/p>

“我不想對同族之人動手……尤其是，最后一個。”</p>

“但若他不能沉住氣——”</p>

蕭寧眼神一冷，仿佛風(fēng)雪將至：“那便別怪我不念骨血?！?lt;/p>

眾人聞言，皆是心頭微震，不敢多言。</p>

天色已晚。</p>

當(dāng)夜，大軍休整片刻，清點物資，隨后正式啟程。</p>

翌日破曉時分，十余萬兵馬浩浩蕩蕩，班師回朝！</p>

……</p>

深夜，官道之上。</p>

遠(yuǎn)處的城門高懸，天光朦朧。</p>

宵禁已至，唯有守城軍士在城頭來回巡邏，夜風(fēng)呼嘯，旌旗獵獵。</p>

可就在此刻，遠(yuǎn)處官道上，一騎快馬破風(fēng)而來！</p>

馬蹄如雷，揚塵滾滾。</p>

“報?。。　?lt;/p>

“有急報——北境告急?。?！”</p>

城頭守軍大驚，急忙放行。</p>

只見那騎探馬渾身塵土，戰(zhàn)袍染血，披風(fēng)破損，額頭一縷鮮血尚未干涸，卻拼死驅(qū)馬直奔城中。</p>

他翻身下馬，跪地高呼：</p>

“北疆告急！大疆國趁亂南侵，已破潞河城！”</p>

“北境總兵崔嶷殿后不及，全軍潰??！”</p>

“敵軍鐵騎已破三道防線，直逼云川！望朝廷速援——！”</p>

風(fēng)雪撲面，夜色沉沉。</p>

城門大開，急報直入府衙。</p>

府衙聞訊，再續(xù)急報直奔下一州府……</p>

距離洛陵，依舊有些許距離。</p>

與此同時，班師大軍已抵達(dá)洛陵城郊。</p>

——剛剛歸來，戰(zhàn)鼓未息。</p>

——新的危局，已至！</p>

……</p>

夜幕如墨，山林沉寂。</p>

中山王府，燈火通明，長明殿內(nèi)燈光跳躍，燭影搖曳，如鬼火纏繞，襯得殿內(nèi)氣氛格外陰冷。</p>

蕭業(yè)倚坐在雕龍?zhí)茨咎珟熞沃?，手中端著一盞溫酒，輕輕晃著，酒香氤氳，眸中卻不見一絲醉意，只有平靜，甚至稱得上寡淡的冷漠。</p>

他面前，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正在躬身而立，正是他身邊最為信任之人、老管家馮忠。</p>

“王爺，剛剛傳來的消息……確切了?！瘪T忠壓低聲音，道：</p>

“晉王，已在上南村兵敗被俘，今晨便被蕭寧在洛陵斬首示眾?！?lt;/p>

“康王那邊……被逼自刎。連戰(zhàn)等三大軍鎮(zhèn)，已向朝廷投降?！?lt;/p>

“加上前幾月的淮北王，汝南王……二人也是被逼自盡，尸骨未寒?！?lt;/p>

“如今，五王之亂，只余您這一位王爺還……未動。”</p>

蕭業(yè)聞言，只是端起酒盞輕輕一啜，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盤血淋淋的大棋。</p>

馮忠看著自家主子這等淡定，心頭不由一震。</p>

他記得很清楚，三月前，康王、晉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召集兵馬，甚至私下里還試圖與他中山王勾連。</p>

可主子一直在靜觀其變。</p>

哪怕晉王出手時，主子依舊平靜如故。</p>

那時候，自己還曾勸過自家主子，晉王都動了，自己也應(yīng)該提前動手，提早準(zhǔn)備了。</p>

可中山王卻只一句話：“繼續(xù)等?！?lt;/p>

如今看來，這些人一個個要么亡國，要么喪命，竟無一人生還。</p>

他忍不住感慨：“王爺當(dāng)初不動如山，如今方顯英明?！?lt;/p>

“那幾個……終究還是太心急了?！?lt;/p>

蕭業(yè)語氣淡淡，隨手放下酒盞，目光投向窗外無邊夜色。</p>

馮忠低聲道：“屬下這才知道，王爺心思之深遠(yuǎn)，竟是連蕭寧詐死那一出戲，都早已看穿?！?lt;/p>

“他們皆以為，蕭寧死了……只有王爺知道，那人怎會輕易死去？”</p>

中山王依舊沒有回應(yīng)，只是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回響在殿中，似戰(zhàn)鼓鳴響。</p>

馮忠心頭微震，還是忍不住問道：“王爺，如今五王盡滅，陛下掌兵權(quán)、得民心，聲望正盛?！?lt;/p>

“咱們接下來……是否也該做出打算？”</p>

“這些年，王爺閉門不出，不爭不奪?？墒?，咱們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一旦被發(fā)現(xiàn)，必然討來征討！”</p>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仿佛一瞬凝滯。</p>

沉默片刻，蕭業(yè)輕輕抬手，制止了馮忠后續(xù)的話，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世事：</p>

“急什么？”</p>

“他們急，是因為他們不信‘時’?！?lt;/p>

“我不急，是因為我等‘勢’?！?lt;/p>

馮忠怔住，有些摸不著頭腦。</p>

中山王卻只是輕笑一聲，語氣淡然，帶著一絲譏諷的調(diào)子：</p>

“這亂世……才剛剛開始。”</p>

馮忠心中一凜，再次低聲勸道：</p>

“可王爺，如今朝中勢穩(wěn)，天下諸侯只剩咱們一家。再不動手，只怕陛下騰出手來，便是咱們……”</p>

蕭業(yè)忽而笑了，緩緩開口，語氣悠然：</p>

“等?！?lt;/p>

“等下一個機會?！?lt;/p>

“王爺……”馮忠滿臉不解，“機會豈是這么容易就能等到的？”</p>

“而且，大堯境內(nèi)，已經(jīng)沒有王爺了，加上有了晉王、淮北王這些人的前車之鑒，誰還會造反？”</p>

蕭業(yè)聽后，唇角勾起一絲淡淡冷笑，輕哼一聲，聲音清晰地在寂靜的殿中回蕩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