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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寧緩緩?fù)鲁鲞@句話，平靜如水。</p>

聲音并不高，卻宛若神鐘震世，剎那間，響徹在十里長街、萬民之耳中。</p>

那一瞬間。</p>

整個(gè)天地，像是徹底靜止了。</p>

就連風(fēng)，也仿佛停止了拂動(dòng)。</p>

那一頁頁還未落地的“萬民書”，在空中打著旋，久久不落。</p>

百姓們，瞪大了眼睛，一個(gè)個(gè)如雕塑般呆滯，無法理解方才耳中聽見的那句話。</p>

“他……說什么？”</p>

“還有……最后一劍？”</p>

“陛下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收劍了嗎？”</p>

最前方的老者，臉上的淚痕尚未干透，抬頭看著劍臺(tái)上那血衣染身的男子，聲音幾不可聞地顫出：</p>

“他……還要接？”</p>

后方，一位婦人身子一軟，差點(diǎn)癱倒在地。</p>

她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啞聲哭問：</p>

“不是說……比完了么？”</p>

“不是說……他活下來了么？”</p>

“怎么……又要死一回？”</p>

一個(gè)小販猛地跪趴在地，狠狠磕了一頭，喃喃念道：</p>

“天子瘋了……瘋了……”</p>

“他瘋了……”</p>

可隨即，淚水順著他臉頰滑落。</p>

他忽然雙手合十，向天叩拜：</p>

“可他……是為我們瘋的……”</p>

“我們……拿什么還他啊……”</p>

有百姓悄然哭出聲來。</p>

更多的，卻是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的人。</p>

他們看著那一襲玄青染血的衣袍，看著那早已破爛不堪的軀體。</p>

卻看著那身影——始終挺立如初！</p>

那一劍未完！</p>

那一命未盡！</p>

他們突然明白了。</p>

這不是演。</p>

這不是局。</p>

這是真的！</p>

這位天子，真的想為那一州之地，擋完所有劍鋒！</p>

真的，要在世人面前，以命迎天下第一人的三劍！</p>

他——不是在退。</p>

他，是在逆命！</p>

這一刻，無數(shù)百姓五體投地，伏地痛哭！</p>

他們叫不出他名字，只能顫聲呼喊：</p>

“陛下！”</p>

“您別再戰(zhàn)了啊……”</p>

“我們知道了！”</p>

“我們?nèi)贾懒耍?！?lt;/p>

“您不是紈绔，您不是戲子，您是當(dāng)真的天子?。。?！”</p>

“您是我們的命，是我們子孫的福?。?！”</p>

“可您若死了，我們……拿什么還您?。。?！”</p>

觀臺(tái)之上。</p>

許居正身子劇震，踉蹌后退一步，臉色煞白如紙。</p>

他看著那臺(tái)上之人，喉頭動(dòng)了幾動(dòng)，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p>

他自問一生剛直，忠義無雙。</p>

可此刻，他竟也不得不低下頭，眼中滿是淚意。</p>

“吾皇……”</p>

他喃喃一句，膝頭一軟，再度伏地而跪！</p>

他不是再請退！</p>

而是被這份不退的意志——徹底擊潰！</p>

郭儀淚流滿面。</p>

“我從小看著這小子長大，竟然也不懂他……差點(diǎn)看錯(cuò)了?！?lt;/p>

“原來他不是等退路?！?lt;/p>

“他是，要破前路！”</p>

“他不是裝英勇?！?lt;/p>

“他是真不懼死！”</p>

霍綱狠狠跪下，頭重重磕在觀欄之上。</p>

血流而下。</p>

可他恍若未覺。</p>

只是一聲又一聲地低吼：</p>

“陛下勇武?。　?lt;/p>

“陛下?。。∪f歲?。。　?lt;/p>

三老臣跪倒不止。</p>

香山七子紛紛拱手齊拜，臉色蒼白。</p>

元無忌眼中帶淚，雙拳緊握，嗓音低沉：</p>

“這才是我……曾以為不堪的同窗？”</p>

“這才是……昌南王？”</p>

“不。”</p>

“這是天子?！?lt;/p>

“是這天下——真正的天子?。。?！”</p>

而在觀臺(tái)之后。</p>

衛(wèi)清挽身子輕顫。</p>

她幾乎站不穩(wěn)。</p>

她的指節(jié)死死扣住扶欄，唇瓣微動(dòng)，卻發(fā)不出聲音。</p>

那一襲玄裳，那一道血影，那一雙堅(jiān)定的眸子——</p>

都定格在她眼中。</p>

她忽然就明白了。</p>

他——從未想退！</p>

他——一直都在走向那最后的劍鋒！</p>

他為民，為義，為國。</p>

可他也不是因?yàn)樗麄兦笄椴呕钪?lt;/p>

他是因?yàn)椤约簭奈吹瓜拢?lt;/p>

她緩緩抬手，遮住口鼻，淚水早已不可抑制地流下。</p>

她不是因苦而泣。</p>

而是因傲。</p>

因敬。</p>

因，她深愛的那個(gè)男人，從未叫她失望！</p>

“夫君……”</p>

她輕輕一喚，喉間哽咽。</p>

“你真的……”</p>

“是我一生最敬佩的人?！?lt;/p>

“既然你選擇走上這條路，那么，我陪你！”</p>

風(fēng)起。</p>

長街如寂。</p>

萬人跪伏，淚聲震天。</p>

而那天子，仍一人獨(dú)立，手執(zhí)斷劍，身如鐵鑄！</p>

這一刻。</p>

他不是皇帝。</p>

不是王者。</p>

不是統(tǒng)治者。</p>

他是——人間神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