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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營的靈魂

璜尖鄉(xiāng)的山風(fēng)涼颼颼的，吹得天幕布嘩啦響。</p>

那輛粉得晃眼的小車吭哧吭哧開進了營地，停在李悠南斜對面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p>

竟然是一輛大眾polo。</p>

車門推開，下來個小姑娘，看著挺好看，皮膚白的像綢緞，帶著一頂阿拉蕾的棒球帽，穿著一雙涼鞋，露出白皙的腳趾。</p>

她沒往李悠南這邊瞅，自顧自繞到車后頭，吭哧吭哧打開后備箱，先拽出來個大帳篷包，比她后背還寬，抱在懷里，一步一挪地往空地中間走。</p>

放下，又折回去，拖出來個沉甸甸的整理箱，塑料殼子蹭著地，沙沙響。</p>

再回去，拎出個睡袋，接著是折疊椅、小桌子、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p>

一趟又一趟。</p>

她像只勤快的小螞蟻，來回搬運家當(dāng)。</p>

動作算不上利索，抱著東西時，腳下偶爾會絆一下，或者被地上的小石子硌得身子歪一歪，但每次都穩(wěn)穩(wěn)站住了，繼續(xù)走。</p>

東西終于都堆在了空地上，她叉著腰，對著那堆東西看了好一會兒，好像在清點，她蹲下去，拉開了那個最大的帳篷包。</p>

嘩啦一下，帳篷布、支架桿、地釘、防風(fēng)繩，一股腦兒涌出來，攤了一地。</p>

隨后，她捏著那卷成一團的說明書紙，手指頭捻著紙邊，翻來覆去地看，眉頭微微蹙著。</p>

山風(fēng)老把她手里的紙吹跑，她得用膝蓋壓著帳篷布的一角，才能騰出手去按住那頁紙。</p>

開始搭了。</p>

她試著把一根看起來像是主梁的銀色桿子穿進帳篷布頂上的套筒里。桿子有點長，她這邊剛?cè)M去一點，那邊就滑出來，好不容易把一頭塞到底，另一頭又彎了，怎么也對不準(zhǔn)對面的套筒口。</p>

她踮著腳，伸長胳膊，脖子也伸著，跟那根有彈性的桿子較勁。桿子“啪”地一聲彈開，嚇得她往后小跳了一步。</p>

她把帽子脫了下來，露出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扇了扇風(fēng)，盯著那根桿子，抿了抿嘴，又彎腰把它撿起來，重新開始穿。</p>

……</p>

李悠南手里捧著一瓶礦泉水，靠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著，饒有興趣地看著斜對面……那片小小的忙碌。</p>

她終于把幾根主梁都歪歪扭扭地穿好了，帳篷布總算被撐開個大概模樣，像個皺巴巴的蘑菇。</p>

她松了口氣，拍拍手上的灰，開始對付地釘，準(zhǔn)頭差點，有時候錘子敲在地釘帽上，“當(dāng)”一聲脆響；有時候就砸偏了，砸在旁邊的石子上，“噗”一下。</p>

她也不氣餒，拔出來，換個地方，再試。</p>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有點茫然地轉(zhuǎn)著圈找點位，繩子在她腳邊拖拉著，好幾次差點把自己絆倒。</p>

突然，“嘩啦”一聲悶響，夾雜著一聲小小的驚呼。</p>

李悠南抬眼望去，她那頂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帳篷，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塌下去半邊——有兩根支架桿的連接處松脫了。</p>

小姑娘站在那堆塌陷的帳篷布旁邊，手里還捏著那根沒系好的防風(fēng)繩，愣愣地看著，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p>

她小小的身影對著那堆垮塌的布料，站了好一會兒，肩膀似乎輕輕塌了一下。</p>

李悠南站起從的車?yán)锏某閷侠锓鰞蓧K獨立包裝的巧克力餅干，走了過去。</p>

走近了，能看清她額角沾著一點灰土，幾縷碎發(fā)從發(fā)繩里溜出來，貼在汗?jié)竦聂W邊。</p>

她聽到腳步聲，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睛在暮色里顯得很亮，帶著點沒褪去的茫然和一絲被撞見的窘迫。</p>

“給，”李悠南把餅干遞過去，盡量讓聲音顯得隨意，“搭帳篷是挺費勁的。墊墊？”</p>

她看看餅干，又看看李悠南，再看看自己那堆塌掉的帳篷，臉上那點窘迫慢慢化開，嘴角彎了彎，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又像是松了口氣的笑，小聲說：“……謝謝?！?lt;/p>

聲音輕輕的，像山風(fēng)擦過草尖。</p>

李悠南把餅干塞到她手里，塑料包裝窸窣響。</p>

她捏著餅干，沒立刻吃，眼睛還瞟著自己那半邊塌下去的帳篷，眉頭又微微擰起來。</p>

“第一次搭？”李悠南問了一句。</p>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馬尾辮跟著晃：“第二次……上次是在公園草坪，地軟。”</p>

她聲音不大，有點含糊，“說明書上說這帳篷是速開的。”</p>

她抬腳輕輕踢了一下癱在地上的那團布，布料軟綿綿地陷下去一塊。</p>

暮色濃了。</p>

她似乎暫時放棄了和帳篷的搏斗，轉(zhuǎn)身拉開她那輛粉色小車的后車門。</p>

好家伙，那后座放倒之后，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簡直是個移動的露營雜貨鋪，東西多得讓人眼暈。</p>

她先拖出來一個方方正正、裹著厚實保溫層的盒子，看著挺沉。</p>

“保溫箱，”她拍了拍箱子蓋，有點小得意，“里面冰著飲料和水果?！?lt;/p>

這還沒完，她又彎腰，吭哧吭哧搬出來一個帶金屬支架、造型挺別致的小東西，像個小燈籠，但底下有爐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