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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低聲念誦咒言，記者聽不懂這些力量之語，只覺得聲音依舊奇異而富有節(jié)律。</p>

“（咒言）抬起頭來?！?lt;/p>

下一瞬，記者的脖頸不受控制地豎起，把驚恐的眼睛抬起來，對著守夜人的目光。</p>

他想低頭，做不到，想閉眼，卻不敢。</p>

法師的目光沒有想象中的冰冷殘忍，只有一種近乎緘默的平靜。他的恐懼溶解在凝視中，心臟不再狂跳，板凳不再發(fā)抖，逃跑的魂靈也回到軀殼里。</p>

在對望中，記者忽然聽見耳畔不息的夜風(fēng)，往復(fù)刷然的浪濤，感受到了此時此刻安寧的秋夜，因此由衷松了一口氣。</p>

林博露出微笑，“看著我。就如這座鎮(zhèn)子里的人們曾注視我。他們稱呼我為守夜人、奇跡，你也可這樣稱呼我。不必憂懼，因?yàn)槲疑饷饽愕淖铩，F(xiàn)在，像一個體面人，我們可以說說話了?！?lt;/p>

記者慢慢回到座位上，重新端起咖啡，他還是沒法低頭，小心翼翼地把嘴唇湊到杯口啜了一下，潤潤喉嚨。</p>

“奇跡閣下，我叫弗曼，《金貝日報》的記者兼撰稿人。我來鎮(zhèn)上打聽維倫·珀?duì)栕泳舻氖论E，他在洪都出了名，把一種神秘的美味粉末獻(xiàn)給了皇帝陛下。</p>

“從男爵到公爵，洪都貴人都在打聽美味粉的來歷，它現(xiàn)在比黃金更值錢?！?lt;/p>

記者說完了，抿著嘴，仔細(xì)觀察面前這人的表情，卻像孩童凝視海浪，讀不懂浪花的心緒。</p>

守夜人點(diǎn)點(diǎn)頭，“維倫·珀?duì)柺鞘芪椅扇ズ槎嫉摹Ｋ龅煤芎谩！?lt;/p>

記者平靜下來的心臟再次狂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中翻涌出刺客、下毒、弒君等可怕又讓人激動的字眼。</p>

“那種美味粉末，會是石塔鎮(zhèn)今后的特產(chǎn)，銷往諸島乃至全世界。你也看到這座小鎮(zhèn)的貧瘠，有了經(jīng)濟(jì)才能讓人們生活幸福。我能治好他們的傷勢，也想改變讓他們受傷的環(huán)境。”</p>

記者表情茫然。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誤解了對方。</p>

他忽然想哭又想笑，眼角泛淚，嘴角下挫，眼神卻是難掩的高興，“奇跡閣下，您怎么是這樣一個人呀！”</p>

“你覺得我要做壞事？”林博喝了一口咖啡，“覺得我是躲在小地方鬼鬼祟祟的陰謀家。”</p>

記者點(diǎn)點(diǎn)頭，哭了好一陣子，澀聲道：“我只是突然明白，您是一個善者，那么這座被您庇佑的小鎮(zhèn)，也是一個善地。我的助理，他、他還活著?！?lt;/p>

“弗曼，你是燈塔的過客，但石塔鎮(zhèn)會歡迎你的。去教堂吧，你的同伴在等你?！?lt;/p>

“奇跡閣下，我該怎么讓鎮(zhèn)子上的人原諒我？”</p>

守夜人朝窗外高聲喊了一句奇特的語言，隨后，一只強(qiáng)壯的海鷗飛入，停落在記者的肩頭。</p>

“帶著我的信使?！?lt;/p>

記者起身道別，腳步虛弱卻輕快，他走出岬角，回望夜幕里靜謐的燈塔，目睹旋轉(zhuǎn)的燈光一圈圈掃過漆黑的大地與海洋。</p>

他繼續(xù)往鎮(zhèn)子里走，巡夜人看到他肩頭的海鷗，臉色由怒轉(zhuǎn)喜，用手指在額頭輕點(diǎn)致意。</p>

記者笨拙地回禮。</p>

教堂外，兩個守門的青壯年放他進(jìn)去。</p>

此時大廳的燈燭燃起，照亮高掛的五神畫像，年輕助理坐在長椅上，回頭看到記者進(jìn)門，興奮地跑過來。</p>

“先生，我沒事！他們把我押到這里，但沒有打我，還給我準(zhǔn)備了房間?！?lt;/p>

“我知道?！庇浾弑砬楦呱钅獪y。</p>

“您怎么知道？”</p>

“因?yàn)槲铱吹搅烁硬豢伤甲h的景象?！庇浾咄蛭迳駫飚嬒?，老祭司早已等候多時。</p>

他走到講經(jīng)臺前恭恭敬敬地說：“祭司大人，請您接納我?！?lt;/p>

老祭司放下經(jīng)書，毫不意外這個外來人的轉(zhuǎn)變。</p>

那只海鷗在此時展翅而飛，鉆入夜空不見蹤影。</p>

他們都知道它往何處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