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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計支吾了半晌，道：“柴保正家……似乎，他兩個兒子……柴保正有沒有兄弟？想來卻沒聽說。”</p>

虞可娉見他答不上來，又道：“柴保正在永湖鎮(zhèn)產(chǎn)業(yè)無數(shù)，鵝仙樓只怕算最大的了，那么其余還有哪些，小哥可否知道？”</p>

那伙計又應(yīng)付了幾句，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虞可娉又道：“小哥，柴保正在鎮(zhèn)上的口碑如何？你卻如何看待此人？”</p>

這次那伙計把脖頸一掙，道：“小姐、各位客爺，這個我卻知道。非是我要說死人壞話，柴保正在百姓眼中只怕不大受待見，此人頗為嫌貧愛富，他是本地保正，但鎮(zhèn)上的窮苦人家，他連瞧也不瞧一眼，便是我們的工錢，也是能拖便拖，能克便克。聽說近來還把鄉(xiāng)下的什么農(nóng)田搞得人心惶惶，惹出不少是非?！?lt;/p>

宋鞏笑道：“小老弟，你這也聽說那也聽說，連本地的根底都不知道，可確是永湖鎮(zhèn)人么？”</p>

那伙計漲紅了臉道：“我雖是鄰縣稔山鎮(zhèn)人，但到這里也半年有余了，各位客爺還有什么要問，我必知無不言。”說著雙眼不時瞥向碎銀。</p>

虞可娉笑道：“小哥，每一處集鎮(zhèn)，必有一個包打聽的人物，當(dāng)?shù)卮笮∈怯?，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便請小哥辛苦一趟，去尋永湖鎮(zhèn)上這般人物來，這一兩多碎銀，不用你答什么，仍舊照給?！?lt;/p>

那伙計一拍大腿，嘻嘻笑道：“小姐何不早說？若論包打聽，這里我牛四哥若稱第二，永湖鎮(zhèn)哪個能稱第一？先前我怕被他搶了賞錢，才沒敢叫他。既然小姐肯打賞小的，我立時便喚他下來?！闭f著騰騰跑上樓去。</p>

不大一會，伙計從二樓引了一人來，也是做跑堂打扮，瞧來比前一個也大不了幾歲，但神情卻十分老練世故，虞可娉知道此人便是牛四，沖他微一點頭，牛四賠笑道：“各位客爺，我聽說大伙要問永湖鎮(zhèn)上的事，非是小的說句大話，這鎮(zhèn)上便是張家點火、李家放屁，我牛四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客爺有什么要問，請盡管吩咐?！闭f著也是兩眼不住瞥向碎銀。</p>

虞可娉這次摸出一錠大銀，笑道：“小牛哥，咱們閑聊幾句，只要你不摻雜一句假話，這三兩銀子便請拿去買酒喝?！?lt;/p>

牛四吞咽了一口口水，道：“絕不摻假，絕不摻假，小的若有什么不知，以實相告也便是了?！?lt;/p>

虞可娉道：“鎮(zhèn)上柴保正身故，想必小牛哥是知道的了，我想問問，柴家都住著何人，柴保正都有哪些親眷姊妹，你可清楚？”</p>

牛四笑道：“柴家是我店東，這個小的怎會不知？柴保正的夫人是本縣大戶劉家的二小姐，嫁到柴家已有二十幾年了。柴保正沒有妾室，柴夫人給他生了二男一女，大兒子早先在京城臨安求學(xué)讀書，一年前才回到鎮(zhèn)上，二女兒幼時便夭折了，還有個小兒子今年才滿十歲，柴府如今便只住著這一家四口，其余都是仆從下人。至于柴保正的兄弟姊妹，他老家本也是鄉(xiāng)下農(nóng)戶，后來柴保正獨自一人去到縣里，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及后又來鎮(zhèn)上做了本地保正，便和鄉(xiāng)下的窮親戚都斷了根苗，似乎好些年不曾往來了。”</p>

虞可娉點頭道：“不錯，小牛哥說的很是詳盡，聽你之意，似乎柴保正有些嫌貧愛富，不大瞧得起鄉(xiāng)下的親戚？”</p>

牛四道：“小的只是店里的伙計，不敢妄議主家的是非，不過我在永湖鎮(zhèn)二十多年，確是少見有鄉(xiāng)下親戚來投柴家，有一年似乎哪里來了一個什么三叔，穿的破破爛爛來尋柴保正，卻被他喝令我們將其趕出鵝仙樓，連柴家的門也不曾讓進(jìn)。至于說店東是不是嫌貧愛富，嘿嘿，嘿嘿，我只記得他時常拖欠伙計工錢，你若打碎個茶碗、碰壞個酒壺，那可遭了，非罰的你半月白做不可，這些年要不是王掌柜人好，全力幫我們維護(hù)周旋，嘿嘿，只怕小的幾個也挨不到今天?！?lt;/p>

虞可娉點頭道：“看來柴保正平素對伙計們十分苛刻，那么在外頭如何，他在鎮(zhèn)上名聲怎樣？可有什么要好的朋友？”</p>

牛四道：“小的久在店里做事，極少去探外頭的是非，只聽說柴保正雖是一方之長，但卻從不為百姓做什么事，鎮(zhèn)上的窮苦人家，大概沒多少念他的好處。他和鎮(zhèn)上的富戶走得都近，不過若真論交情，似乎也算不上有什么深淺，其中有個鄺掌柜原本和他交厚，兩人有金蘭之誼，可近年來卻突然反目成仇，如今早已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了?！?lt;/p>

虞可娉和婁之英、宋鞏對望了一眼，幾人心中都默默記下，虞可娉接著問道：“孟子曾曰‘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可見人一旦陡富，便極易忘本，這二人如此交厚卻仍起爭執(zhí)，只怕也和錢財有關(guān)。小牛哥，除了鄺掌柜外，本地還有沒有什么柴保正的仇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