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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阿斯卡共和國3

003</p>

阿斯卡大教堂內(nèi)，馬西莫在路過后殿耳房時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再也無法從上方移開。</p>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不錯，窗外陽光燦爛，那扇安放在圓拱頂部的彩色玻璃玫瑰窗完全被照亮。</p>

正圓形的花窗被橫平豎直的窗框分成九個部分。</p>

穿著藍(lán)衣的圣母雙手合十坐在正中間，包圍著她的其余八個區(qū)域分別繪制出教經(jīng)中耳熟能詳?shù)?、圣母與幾位圣徒的故事。</p>

馬西莫怔怔看著那端坐在正中央、因強光而看不清其表情的藍(lán)衣圣母，仿佛被什么吸引般走到耳房內(nèi)，雙膝跪地，緊握住雙手開始祈禱。</p>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照下，仿佛天使給他披上一件彩衣，在不算安靜的大教堂中這一幕顯得格外神圣。</p>

一位年長的黑衣修士從旁路過，忍不住被那道身影吸引。看出那是自己的熟人后，他只擺擺手讓跟在自己身后的修士先離開，自己則靜靜立在一旁等待。</p>

背對著他的馬西莫對此一無所知，許久才重新睜開眼看向頂部的圣母，再次做出一個祈禱的手勢后才扶著膝蓋緩緩站起身。</p>

“愿圣母保佑您，馬西莫大師?！?lt;/p>

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馬西莫很快與一雙充滿慈愛的眼眸對上視線。驚訝過后他立刻三兩步上前，微微欠身向?qū)Ψ交囟Y。</p>

“愿圣母保佑您，卡米羅院長……”躊躇片刻，他有些羞愧地朝對方道歉，“真是很抱歉，我原本想要更早到修道院向您致謝，可最近實在是……”</p>

“我知道您的難處，馬西莫大師。您現(xiàn)在的煩惱已經(jīng)夠多了，請一定不要因為這點小事而煩憂。”</p>

年邁的修道院院長抬手止住他的話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而且我也對菲麗希安娜的傷很是擔(dān)憂。她現(xiàn)在還沒醒來嗎？需不需要讓馬可修士再去看看？”</p>

一句客氣的“不用麻煩”都到了嘴邊，腦中閃過孫女那張蒼白的小臉，他止住了話頭，轉(zhuǎn)而把腦袋低得更低了：“如果方便的話……”</p>

“當(dāng)然。我們都是吾主的子民，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p>

老院長呵呵笑著，一邊關(guān)切詢問他最近是否還有其他難處一邊一起往外走。</p>

兩人剛走出大教堂，迎面便遇到一隊抬著棺材的送葬隊伍。</p>

尊重死者是最基本的禮儀之一，尤其為首的送葬人還是阿斯卡城中最顯赫家族的當(dāng)家人。</p>

因此，龐大的送葬隊路過的地方路人無不停下腳步，或是摘帽或是垂首祈禱，向死者表達(dá)敬意。</p>

馬西莫和卡米羅院長也不例外。</p>

他們恭敬站在一旁等著棺材過去，兩人才重新抬頭向大教堂內(nèi)部看去。</p>

“……雖然派勒烏索教授的有些觀點激進了些，但吾主知道，他有一個高尚的靈魂，值得這樣隆重的葬禮?！?lt;/p>

老修士朝棺材的方向再次默念了幾句祈禱詞，這才重新看向站在身邊的男人：“今年可能不是個好年份啊，馬西莫大師，去年冬天的那場地震也許就是預(yù)兆，吾主對我們很不滿……我從朝拜者那里聽說西克拉島從去年開始就死了不少人，說是出現(xiàn)了疫病，真希望那只是一些不實的謠傳……”</p>

見男人還看著送葬隊伍有些恍惚，老院長不禁再次嘆息一聲，悄悄把人拉到一旁人少的地方。</p>

“吾主做證，馬西莫大師，我的話絕對沒有私心……但關(guān)于菲麗希安娜的事，您真的不考慮一下薩瓦托雷修士的建議嗎？”穿著黑衣的老者壓低聲音勸說道，“她的情況我聽馬可修士說了，這樣下去你的工作也會受到影響……她現(xiàn)在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距離成年還有好幾年，如果你的工作受到影響那你們兩人的生活都不會好過啊……”</p>

見男人胡須下的神情似有松動，他又繼續(xù)補充道：“我知道這樣做您會不好受，可修女院的生活也并沒有您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在那里她不會被外界打擾。而且在距離圣母光輝最近的地方過幾年，人說不定會變得更加穩(wěn)重，到時候您想把她接出來嫁人也是可以的……”</p>

馬西莫的胡須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還是默默聽對方說完才閉了閉眼。</p>

“我……會考慮的?！彼D難說道，“我需要時間，院長。您知道，我就那么一個女兒和徒弟，他們也只有這一個孩子……她是我唯一留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了……我、我需要時間去考慮……”</p>

“我知道，我都明白，對你來說這確實是個艱難的決定。”老修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著急做決定，薩瓦托雷修士最早也要下個月才會從阿西亞離開，等他來了你可以再跟他聊一聊……”</p>

看著老修士離開的背影，馬西莫再次沉默下來。</p>

只是工作還要繼續(xù)，他不得不順著大教堂的外墻走到其另一側(cè)。</p>

為了向相鄰城邦的維利斯發(fā)出挑戰(zhàn)，九年前，阿斯卡的九人委員會正式批準(zhǔn)擴建阿斯卡大教堂。</p>

財大氣粗的九大家族請來了著名的雕塑家及建筑師喬瓦納大師繪制了擴建圖紙并監(jiān)理工程，還從附近雇用了不少工匠，勢必要將阿斯卡大教堂建成全世界最大的圣母大教堂。</p>

作為土生土長在阿斯卡城中的本地石匠大師，馬西莫算是第一批響應(yīng)號召的人，也是主要監(jiān)造人喬瓦納大師的副手之一。</p>

九年來，他親眼看到繪制在圖紙上的偉大建筑在自己手下一點點成型，作為一名從八歲起就開始跟石頭打交道的石匠，能有幸參與到這樣偉大的一項工程足夠他吹噓一輩子。</p>

然而吾主似乎總會在人感到最得意的時候展現(xiàn)出自己的公平。</p>

去年年末的那場地震并不算大，卻偏偏讓建造工地上方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偏偏砸中了他最愛的徒弟兼女婿的腦袋。</p>

而他唯一的女兒聽到噩耗當(dāng)時便暈了過去，帶著他還未出生的外孫一起離開人世……</p>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讓馬西莫感覺自己在短短幾個月就老了十歲。</p>

可他還不能就這么倒下。他還有一個外孫女要養(yǎng)，她還那么小，只能依靠自己生活。而工匠的工資從來都是干多少活給多少工資，就算作為石匠大師自己近些年還有些積蓄，他也不能讓家里長期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態(tài)。</p>

而且外孫女現(xiàn)在情況特殊，尤其是這次事件后，她估計都沒有辦法正常出門了，那算下來還真不如送去修女院生活。</p>

如果真要送到修女院，為了能讓她生活好些，那也得必須準(zhǔn)備一筆錢捐贈出去……</p>

心中盤算著各種各樣的事，馬西莫也沒有耽誤工作。</p>

他快速在工地各處轉(zhuǎn)了一圈確定工程進度，訓(xùn)斥了幾名試圖偷懶的懶漢，沒過多久便到了吃午餐的時間。</p>

等到太陽升到最高處、教堂的鐘再次敲響時，首席監(jiān)造人喬瓦尼大師照例來工地巡查。</p>

作為意圖恩諾半島上最知名的建筑師和雕塑家，喬瓦尼大師身上的衣服明顯要比工地上其他人好很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