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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妾

章梓涵正閉目躺著，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素色枕衾間，更襯得那張臉毫無血色。</p>

即使在昏睡中，那細(xì)長的柳眉也微微蹙著，透著一股化不開的哀愁和深重的疲憊。</p>

露在錦被外的手腕纖細(xì)得驚人，仿佛一折便會斷。</p>

康遠(yuǎn)瑞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搓得又酸又疼。</p>

他緩緩在床沿坐下，動作小心翼翼。</p>

他伸出手，有些遲疑，最終還是輕輕地握住了錦被下那只冰涼的小手。細(xì)膩的指尖傳來微弱的脈搏跳動，卻無法給他絲毫暖意。</p>

章梓涵長長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p>

那雙昔日清澈靈動的眸子，此刻蒙著一層水霧般的迷茫，在看到康遠(yuǎn)瑞的臉時，才勉強(qiáng)聚焦，漾開一絲極淡的笑意。</p>

“侯爺……”聲音低啞干澀，氣若游絲。</p>

“嗯，”康遠(yuǎn)瑞喉頭有些發(fā)緊，連忙拿起小幾上的溫水玉杯，用銀勺舀了半勺，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唇邊，“慢點(diǎn)喝。”</p>

幾滴溫水流過干裂的唇瓣，稍稍滋潤了火燎般的喉嚨。</p>

章梓涵依言潤了潤唇，便偏過頭避開勺子。她的目光落在康遠(yuǎn)瑞緊鎖的眉頭和眉宇間尚未散盡的陰郁戾氣上。</p>

“侯爺……”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可是在父親那里……受了委屈？”那“父親”二字，被她咬得極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圈瞬間就蒙上了一層淡紅的水汽。</p>

康遠(yuǎn)瑞喂水的動作猛地一頓。</p>

眼底翻涌的屈辱和怒火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噴薄出來！</p>

他死死捏緊了手中的白玉杯，指節(jié)發(fā)白。張了張嘴，想斥責(zé)章尉興的無恥，想咒罵章家的卑鄙，卻在對上章梓涵那雙含悲忍淚的眸子時，所有的話都梗在了喉嚨里。</p>

可是……瞞得住嗎？十日之期很快的。</p>

章梓涵見他臉色變幻，沉默不語，那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沿著蒼白的面頰滑入鬢角。</p>

她像是耗盡了力氣，緩緩閉上了眼，嘴角卻努力勾起一絲苦澀至極的弧度：</p>

“是梓涵沒用……拖累侯爺了……”她的聲音哽咽，帶著破碎的氣音，“梓涵卑微庶女，若非侯爺憐惜，此生早已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潦草度日。能得侯爺青眼，做了這侯府夫人，便已是天大的福分……”</p>

她微微側(cè)過頭，臉埋進(jìn)錦被里，肩頭開始細(xì)微地聳動，悶悶的哭泣聲傳出來，“是我命薄福淺，守不住我們的孩兒……”</p>

“別說了！梓涵！”康遠(yuǎn)瑞不顧一切地抱住她顫抖的肩頭，那瘦削的肩膀硌得他掌心生疼。</p>

他低下頭，貼近她冰涼而滿是淚痕的臉頰，聲音沙啞而沉痛：</p>

“梓涵你聽我說……”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掙扎后的痛苦，“你那好父親章尉興……他今日竟以酈妃之勢威逼于我！”</p>

“他提了兩個選擇！”康遠(yuǎn)瑞的聲音帶著憤恨和屈辱的顫抖，“十日內(nèi)！要我將你降回侍妾之位！再將章燕婷抬為平妻！若不應(yīng)，便請酈妃下旨，將你發(fā)配到紫衣道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