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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還有任務?！蓖蹊F山下意識地將胳膊往身后縮了縮。</p>

“現(xiàn)在?！绷帜恼Z氣不容置疑，已經(jīng)從藥箱里拿出了紗布和碘伏。她的動作麻利得不像個女子，扯開繃帶時甚至帶著點不容分說的力道。王鐵山悶哼一聲，卻見她忽然放輕了動作，指尖帶著消毒水的涼意，輕輕拂過傷口周圍的皮膚。</p>

帳篷外傳來急促的哨聲，是有新的救援任務。王鐵山猛地站直身體，林默寒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還差最后一步?！彼皖^系著紗布，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掃過王鐵山的脖頸。</p>

“林醫(yī)生，”王鐵山的聲音有些沙啞，“西坡發(fā)現(xiàn)幸存者，被埋在坍塌的糧倉下面?！?lt;/p>

林默寒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加快了速度?！凹Z倉結構不穩(wěn)定，進去最多兩人。”她將最后一個結系緊，抬頭時眼里閃著堅決的光，“我跟你去。”</p>

“不行！”王鐵山斷然拒絕，“里面隨時可能二次坍塌?！?lt;/p>

“我是醫(yī)生?！绷帜币曋难劬?，“你要救人，我要保證救出來的人能活著?！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讓王鐵山想起多年前在軍校，第一次聽到?jīng)_鋒號時的震撼。</p>

西坡的糧倉已經(jīng)成了一片傾斜的廢墟，空氣中彌漫著谷物受潮后的霉味。王鐵山用手電筒照了照裂縫，回頭對林默寒說：“你在外面接應，我進去?！?lt;/p>

林默寒沒理他，已經(jīng)彎腰鉆進了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里面有孩子的哭聲，”她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帶著回音，“我聽得比你清楚?！?lt;/p>

王鐵山咬了咬牙，也跟著爬了進去。狹窄的空間里，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移動。林默寒的發(fā)梢蹭著他的下巴，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竟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有了一絲奇異的松弛。</p>

“這里！”林默寒忽然停住，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一塊變形的鐵皮下，“孩子在里面。”</p>

王鐵山剛要動手搬開鐵皮，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噼啪的聲響。“不好！”他一把將林默寒直接撲倒，用后背頂住搖搖欲墜的橫梁。劇烈的震動中，他聽見林默寒在他懷里喊：“先救孩子！”</p>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終于平息。王鐵山感覺后背一陣劇痛，卻聽見林默寒在耳邊輕聲說：“別動，我看看?！彼氖衷谒成厦髦?，動作輕柔得像羽毛，“肋骨可能斷了，不過沒傷到內(nèi)臟?！?lt;/p>

“孩子……”王鐵山艱難地開口。</p>

“已經(jīng)送出去了?！绷帜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王鐵山，你別嚇我?！?lt;/p>

王鐵山笑了笑，想回頭看看她，卻被她按住?！皠e亂動，”她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帶著從未有過的脆弱，“等出去了，我給你做最好的固定?！?lt;/p>

“默寒……”王鐵山低聲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如此溫柔，“當年在邊境，你是不是也這樣救過我？”</p>

黑暗中，林默寒的動作停了。許久，她才輕輕“嗯”了一聲?！澳阒袕椈杳?，我背著你走了三里地?！彼穆曇衾飵еσ?，“那時候你就像頭死沉的牛，我差點以為要跟你一起死在那兒?！?lt;/p>

王鐵山想起那個模糊的夜晚，月光下，一個模糊的身影背著他在叢林里穿行，他以為是哪個戰(zhàn)友，卻沒想到是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盀槭裁床桓嬖V我？”</p>

“告訴你有用嗎？”林默寒哼了一聲，“那時候你眼里只有任務，哪看得見別人?！彼D了頓，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再說，我叫林默寒，你大概以為是個男兵。”</p>

王鐵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想起這些天，這個總是冷靜得近乎冷漠的女醫(yī)生，在手術臺前不眠不休，在廢墟里奮不顧身，原來她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刻進了他的生命里。</p>

“默寒，”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看見她眼里閃爍的淚光，“出去以后，我請你喝酒?！?lt;/p>

林默寒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昂?，”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等著你?！?lt;/p>

外面?zhèn)鱽砹藨?zhàn)友們的呼喊聲。王鐵山感覺林默寒在他耳邊輕聲說：“王鐵山，這次換我護著你?！彼鋈幻靼?，這場看似力量懸殊的較量，從一開始，他就輸?shù)眯母是樵浮?lt;/p>

當救援人員終于將他們從廢墟中抬出來時，夕陽正染紅了半邊天。林默寒緊緊握著王鐵山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記住了，我叫林默寒，不是什么老爺子，是能跟你并肩作戰(zhàn)的人?！?lt;/p>

王鐵山看著她被灰塵弄臟卻依舊明亮的臉，緩緩地笑了。他知道，從今往后，這個名字將成為他生命里最溫暖的光，照亮每一個需要前行的夜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