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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悄悄說小麗慢些飄（二）

孫運清把嬰兒骸骨放進防潮袋時，韋藍欣正在堂屋煮藥渣。青瓷藥罐在酒精爐上咕嘟作響，褐色的藥汁泛起細密的泡沫，騰起的熱氣在八仙桌的照片上凝成水珠——那是他們十人和劉小麗的合照，如今照片里的風鈴草發(fā)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p>

“有問題?！表f藍欣用銀針攪動藥渣，針尖瞬間變黑。她夾起塊當歸湊近放大鏡，根莖斷面隱約可見細小的針孔?！氨蝗俗⑸溥^東西?！彼穆曇衾涞孟窬锏乃?，“而且不止一種?！?lt;/p>

陳崇玲突然想起什么，她沖進東廂房翻找那些剪報。在1998年的縣報角落，有篇報道褪得只剩標題：《縣醫(yī)院失竊案告破，嫌疑人系婦產(chǎn)科護士》。照片上的護士穿著粉色大褂，眉眼間竟和年輕時的蘇晴有七分相似。</p>

“這不可能?！碧K晴的臉唰地白了，她搶過報紙揉成一團，“我那時候在衛(wèi)校讀書，根本沒去過縣城。”</p>

張磊撿起紙團展開，用臺燈照著辨認模糊的字跡?！笆Ц`物品包括……催產(chǎn)素和硫酸鎂?！?lt;/p>

他突然頓住，鏡片后的眼睛轉(zhuǎn)向?qū)O運清，“硫酸鎂過量會導致肌肉麻痹，孕婦用了會……”</p>

“會流產(chǎn)。”孫運清的聲音發(fā)僵，他盯著藥罐里翻滾的藥渣，“我父親是老中醫(yī)，他給我看過類似的方子?！?lt;/p>

他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咳嗽，半塊玉佩從襯衫里滑出來，陽光透過玉佩上的裂痕，在地上投出破碎的光斑。</p>

李婉兒蹲在灶臺邊數(shù)柴火，突然發(fā)現(xiàn)最底下壓著張?zhí)幏焦{。泛黃的紙頁上寫著“劉小麗”三個字，診斷結(jié)果一欄被墨汁涂得漆黑，用藥劑量卻異常清晰：“當歸三錢，桃仁五錢，附子一兩”。“附子有毒啊。”</p>

她的聲音發(fā)顫，“我奶奶說過，孕婦碰了會動胎氣。”</p>

任東林突然沖進廚房，手里舉著本泛黃的接生記錄。“找到這個了！”他指著1999年3月15日那頁，產(chǎn)婦簽名處是劉小麗歪歪扭扭的字跡，接生員一欄卻空著?！暗@里有個指紋?！彼米贤饩€燈照上去，一枚模糊的指紋在角落顯形，和張曉虎剛才撬鎖時留在木箱上的指紋完全吻合。</p>

“我那時候在外地打工！”張曉虎的吼聲震得藥罐蓋子跳了跳，他突然掀翻桌子，藥汁潑在青磚地上，暈出暗紅色的污漬?！澳銈兌紤岩晌遥俊彼咀∪螙|林的衣領(lǐng)，軍靴踩在碎瓷片上咯吱作響，“當年是誰第一個提議把小麗藏起來的？是你任東林！”</p>

林夏突然注意到地上的藥汁在凝結(jié)前，竟形成了朵風鈴草的形狀。她想起劉小麗日記里的話：“他們都在騙我，連藥湯里都藏著刀子?！遍芙堑你~鈴又開始響了，這次的節(jié)奏很奇怪，像是摩斯密碼，又像是有人在敲三長兩短的暗號。</p>

韋藍欣用鑷子從藥渣里夾出個東西，在水里涮了涮，露出枚生銹的針頭。針管上的刻度還很清晰，殘留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淡藍色的光?！笆锹然??！彼穆曇衾涞孟癖?，“靜脈注射會導致心臟驟停，而且很難被檢測出來。”</p>

陳婷突然沖進西廂房，手里舉著那支鉛塊口紅?！拔抑懒耍　彼芽诩t掰成兩半，空心的膏體里掉出張卷著的紙條，“這是當年小麗塞給我的，她說如果她出事，就讓我交給警察?！?lt;/p>

紙條上的字跡被鉛粉污染得模糊不清，但“***”和“孩子”幾個字依然可辨。最末行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只眼睛，瞳孔處寫著“7.13”——正是賬本上記錄買農(nóng)藥的第二天。</p>

窗外的烏鴉突然集體起飛，黑壓壓的翅膀遮住了太陽。林夏望著地上迅速干涸的藥汁，突然明白那些針孔不是注射留下的，而是有人用細針在藥材里藏了東西。當她用鑷子撥開當歸的斷面時，枚小小的風鈴草種子從里面滾了出來，外殼上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血漬。</p>

陳婷把婚紗鋪在門板上時，晨露正順著廊柱往下淌。蕾絲花邊里抖落的細灰在光柱里翻滾，林夏數(shù)著裙擺上的玫瑰刺繡，突然發(fā)現(xiàn)有朵玫瑰的針腳是倒著的?！斑@里被動過手腳?！?lt;/p>

她用指甲挑開線結(jié)，里面露出塊暗褐色的布料，邊緣還粘著幾根粗麻纖維。</p>

“是麻袋布?！睆垥曰⑼蝗婚_口，他蹲下身摸著布料的紋理，“我家以前收過糧食，這種麻袋是裝化肥用的?！?lt;/p>

他突然抓起婚紗領(lǐng)口的珍珠，發(fā)現(xiàn)有顆珍珠的鉆孔異常粗大，里面卡著點銀白色的粉末。</p>

韋藍欣用試紙蘸了點粉末，試紙立刻變成磚紅色?！笆橇追?。”</p>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農(nóng)村用來制作簡易炸藥的原料?！彼蝗幌肫鹗裁?，沖到后院那口枯井邊，探照燈往井壁照去——第三排空缺的磚洞里，果然殘留著些灰白色的粉末。</p>

孫運清在婚紗口袋里摸到個硬物，掏出來是枚銹跡斑斑的頂針。頂針內(nèi)側(cè)刻著個“李”字，邊緣還粘著幾根藍色的線頭。“這是***的?！彼穆曇舭l(fā)沉，“我見過他用頂針修補農(nóng)具，說是什么傳家寶。”</p>

張磊突然把婚紗翻過來，紫外線燈在裙擺內(nèi)側(cè)照出串模糊的腳印?！笆墙夥判募y路?！彼统鱿鄼C拍照，“39碼，和我們在門檻邊發(fā)現(xiàn)的鞋印一致?！彼蝗晦D(zhuǎn)向任東林，“你穿的就是39碼解放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