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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集：九幽之門

骨翼撕裂的金屬殘片在虛空中打著旋，楚星河緊隨那道銀灰流光撞進(jìn)裂隙。沒有預(yù)想中的空間亂流，只有黏稠如膠質(zhì)的黑暗裹住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冰冷的淤泥。他本能地催動雷炁，紫電卻在皮膚表面凝結(jié)成霜。</p>

黏稠的黑暗陡然褪去，視野豁然炸開。</p>

腳下是懸空的符骨棧道，盤旋著沒入深淵。深淵盡頭懸浮著一座骸骨王座，無數(shù)粗壯的神經(jīng)索從王座基座垂落，沒入下方緩緩搏動的星云狀血肉中——那血肉如同剝?nèi)ケ砥さ男浅剑┞吨劢鹞g玉的血管與發(fā)光的髓質(zhì)。光怪陸離的星屑在四周漂浮，緩慢旋轉(zhuǎn)，每一次閃爍都帶起低沉的嗡鳴，像是沉睡巨獸的鼾聲。</p>

王座上斜倚著一個身影。流云般的銀發(fā)垂落，覆蓋著半張臉龐，露出的下頜線條熟悉得讓楚星河心臟驟停。那人抬起手，指尖纏繞著一縷凝成實(shí)體的幽暗星塵，輕輕拂過微微隆起的小腹輪廓。絲絨般的裙裾下，透出晶體般的冷光。</p>

“雨柔？”楚星河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斬劫劍在鞘中劇烈震顫，邪瞳的紫光不受控制地溢出劍格，照亮了他慘白的臉。</p>

銀發(fā)下的唇瓣彎起一個弧度，慵懶而陌生。她緩緩抬頭，露出一雙眼睛——左眼是楚星河記憶深處清泉般的琥珀色，右眼卻是一片純粹燃燒的虛空，無數(shù)細(xì)小的星骸在其中生滅。</p>

“哥哥，”右眼里的虛空無聲旋轉(zhuǎn)，聲音是雨柔的調(diào)子，卻裹挾著萬千重深淵回響的疊音，“你終于回家了?！?lt;/p>

楚星河猛地后退一步，棧道在他腳下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斬劫劍終于掙脫劍鞘，邪瞳怒睜，紫黑色的雷光如鎖鏈般纏繞劍身，發(fā)出饑渴的嘶鳴。劍尖指向王座，卻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p>

“家？”楚星河盯著她小腹上透出的、隨呼吸明滅的晶體冷光，“你把雨柔怎么了？！”</p>

“她？”王座上的身影輕笑，指尖溫柔地劃過腹部隆起處，那晶體光芒驟然熾盛了一瞬，映得她指尖近乎透明，“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或者說，我們……正在一起孕育更偉大的東西?！庇已鄣奶摽珍鰷u驟然擴(kuò)張，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這才是歸宿，哥哥。你掙扎太久了?！?lt;/p>

身后傳來金屬摩擦甲板的刺耳聲響。楚星河霍然回頭。</p>

白芷就跪在棧道邊緣。她背后的骨翼完全舒展開，翼展遮蔽了身后深淵的微光，原本猙獰的銀灰色骨刺表面覆蓋了一層流動的幽暗符紋，符紋構(gòu)成繁復(fù)的宗教圖騰，邊緣流淌著與王座同源的星光。那骨翼不再是失控的武器，而像一件沉重而神圣的儀式斗篷，覆蓋著她單薄的身軀。她微微垂著頭，銀灰色的長發(fā)披散下來，遮住了面容。</p>

“參見教主?！彼穆曇羝届o得沒有一絲波瀾，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冰冷的金屬塊砸在符骨棧道上，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恭順。那聲音里，屬于白芷的冷冽和堅(jiān)韌蕩然無存。</p>

楚星河如遭重?fù)?，斬劫劍的嗡鳴都停滯了一瞬。“白芷？”他難以置信地低吼，雷炁在經(jīng)脈中狂暴沖撞，“你在做什么？！看看這是誰！”</p>

白芷緩緩抬頭。她的眼眸也化作了純粹的銀灰色，瞳孔深處烙印著與王座基座神經(jīng)索末端一模一樣的九芒星符印。那眼神空洞，沒有憤怒，沒有掙扎，只有絕對的、冰冷的服從。</p>

“教主，就是歸宿?！彼貜?fù)道，聲音毫無起伏，像在陳述一條亙古不變的真理。骨翼上的符紋隨著她的話語明滅，與王座下方搏動的星辰血肉同步脈動。</p>

“歸宿？”楚星河手中的斬劫劍爆發(fā)出刺目的紫黑雷光，邪瞳幾乎要掙脫劍柄，狂暴的九幽之力洶涌而出，指向王座，“一個占據(jù)我妹妹軀殼的怪物？一個把她變成容器的深淵邪物？這就是你所謂的歸宿？！”雷光撕裂了粘稠的星塵，卻無法靠近王座百丈之內(nèi)，被無形的力場扭曲、吞噬。</p>

“怪物？容器？”王座上的“雨柔”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那嘆息聲在深淵中回蕩，引動無數(shù)星屑隨之明滅。她撐著扶手，緩緩站起身。裙裾飄動，露出覆蓋著細(xì)密黑色晶鱗的小腿。她一步步走下骸骨王座的臺階，足尖點(diǎn)在虛空，腳下便自動凝結(jié)出幽暗的符紋階梯。右眼的虛空漩渦旋轉(zhuǎn)得越來越快，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吸攝進(jìn)去。</p>

“哥哥，你總是這樣，被那些虛偽的‘善念’蒙蔽雙眼?！彼Ｔ诔呛用媲笆街b，左眼依舊清澈如昔，帶著一絲熟悉的哀傷，右眼卻是吞噬一切的深淵。“看看你手中的劍。”</p>

斬劫劍的邪瞳驟然瞪到極致，紫黑色的光芒瘋狂閃爍，劍身劇烈震顫，發(fā)出近乎嗚咽的嗡鳴，一股強(qiáng)烈的渴望和臣服之意順著劍柄傳入楚星河手臂。他右臂的黑紋瞬間活了過來，如同無數(shù)饑餓的黑色小蛇在皮膚下瘋狂游竄，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p>

“感覺到了嗎？”“雨柔”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憫的嘲弄，“它的饑渴，它的歡愉，它歸家的呼喚……因?yàn)樗揪褪恰摇囊徊糠帧！彼鹗?，指尖縈繞的幽暗星塵飄向斬劫劍。那星塵靠近，斬劫劍的邪瞳竟然流露出近乎孺慕的渴望光芒，劍身的震顫變成了溫順的嗡鳴，楚星河右臂黑紋的暴動奇跡般地平復(fù)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而強(qiáng)大的歸屬感，仿佛缺失的拼圖終于歸位。</p>

“這柄‘?dāng)亟佟?，是你的脊骨所鑄啊，哥哥。”她的聲音輕若耳語，卻如驚雷炸響在楚星河識海，“初代九幽教主的……脊骨?！?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