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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公交車（61）

趙天剛的供述像一把鑰匙，緩緩打開了98年公交車失蹤案塵封的真相。</p>

葉默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腦海中一遍遍梳理著趙天剛交代的每一個細節(jié)。</p>

作案動機里摻雜的利益糾葛，作案過程中那些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步驟，看似都嚴絲合縫，符合邏輯閉環(huán)。</p>

只要后續(xù)團隊能按部就班地收集物證、核對各方口供，將這些零散的線索編織成完整的證據(jù)鏈，這樁懸案就能畫上句號。</p>

可葉默的眉頭卻始終沒有舒展，心底總有種莫名的滯澀感，像是有片陰云揮之不去。</p>

他抬眼望向單向玻璃外的觀察室，那里的燈光慘白刺眼。</p>

王新龍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面對審訊人員的輪番提問，那個男人始終緊抿著嘴唇，眼神空洞地盯著墻面，一個字都不肯吐露。</p>

更讓葉默費解的是王新龍在江陵縣和江紅鎮(zhèn)開設彩票店的舉動，這兩個地點相隔甚遠，經(jīng)營模式也毫無關聯(lián)，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布下的迷局，卻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p>

為了驅(qū)散這些疑慮，葉默深吸一口氣，決定對趙天剛展開更深層次的訊問。</p>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他圍繞案件的細枝末節(jié)反復追問，試圖從趙天剛的回答中找到破綻。</p>

可趙天剛的應對滴水不漏，無論是時間節(jié)點的陳述，還是人物關系的描述，都與先前的口供完美契合，幾乎找不到任何邏輯漏洞。</p>

但長時間的審訊顯然耗盡了趙天剛的精力。</p>

葉默注意到，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雙手緊緊攥著水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p>

整個過程中，趙天剛喝光了三大杯白開水，被警員攙扶著去了好幾次廁所。</p>

此刻燈光下的他，臉色蒼白得像宣紙，嘴唇泛著青紫色，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喘息聲。</p>

葉默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針已經(jīng)指向晚上九點。</p>

審訊室的掛鐘滴答作響，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p>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整理好散落的筆錄紙，起身對身旁的警員吩咐道：“先把趙天剛帶下去休息?！?lt;/p>

隨后又轉(zhuǎn)向門口的趙隊長，將后續(xù)證據(jù)核實、口供比對的工作一一交接清楚。</p>

就在警員即將押著趙天剛離開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在審訊室里響起：“葉隊長，我能問你件事嗎？”</p>

聞言，葉默停下了腳步，他轉(zhuǎn)頭看著趙天剛問道：“你想問什么？”</p>

“我想知道，我女兒趙青青，最近還好嗎？”</p>

“前兩天我們傳喚了你女兒趙青青，還有女婿秦思明進行問話調(diào)查，就目前情況來看，他們身上暫時沒有查到什么問題?！?lt;/p>

聽到這句話，趙天剛心里就松了一口氣。</p>

他朝著葉默鞠了一躬，隨后開口道：“葉隊長，您是一個好人，以后是要上天堂的，不像我，作惡多端，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夠，臨走前，我有件事拜托你?！?lt;/p>

“你說！”</p>

“你如果有機會見到我女兒，請您務必將我的話轉(zhuǎn)告她?！?lt;/p>

“你和你女兒還會見面的，有什么話，你可以直接對她說?！?lt;/p>

“我說的話她不聽，她的心里只有秦思明，就好像被這個小子洗腦了一樣，但你不一樣，你如果把我想說的話轉(zhuǎn)告給她，她一定會記在心里的?！?lt;/p>

“我和你女兒接觸過，她性格高傲，屢次對我出言不遜，在她眼里，壓根就瞧不起我們這些人，你說的話她都不聽，我說的話，她就更加不會當回事?！?lt;/p>

“不，實際上，我女兒趙青青非常崇拜警察，而且，當警察，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可惜我這個當?shù)牟粻帤猓瑳]能讓她如愿?！?lt;/p>

聞言，葉默瞇眼瞧著趙天剛問道：“你想讓我轉(zhuǎn)告你女兒一句什么話？”</p>

“我讓你和她說，讓她對秦思明這小子留一個心眼，千萬不要將公司的股權交給他?！?lt;/p>

“為什么你始終不信任秦思明？”</p>

“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的人生，好像一直被什么東西操控著一樣，我思來想去，發(fā)現(xiàn)自從秦思明來到我身邊之后，好像很多東西，都不受我控制一樣，就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總之，我很擔心，我死后，我女兒會被秦思明控制?！?lt;/p>

聽言，葉默搖了搖頭道：“抱歉，你的這句話，我無法替你轉(zhuǎn)達，只能由你親自和你女兒說?！?lt;/p>

說完，葉默帶著鄭孟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審訊室。</p>

見到葉默離開，趙天剛長嘆了一口氣，隨后拖著沉重的腳鏈，被兩名警員帶離了現(xiàn)場。</p>

回到辦公室，葉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p>

鄭孟俊則是坐在位置上伸了個懶腰。</p>

看著桌子上那一大堆的審訊記錄，鄭孟俊不由得打了個哈欠。</p>

“葉隊，對于趙天剛說的這些，你怎么看？”</p>

“他說的這些，基本邏輯沒什么問題，作案動機也合情合理，但有些地方，卻還是讓我覺得不對勁?！?lt;/p>

“哪里不對勁？”</p>

“因為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這個看穿別人有沒有說謊的方法，在趙天剛的身上不管用，我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撒謊，哪句是真話?！?lt;/p>

聞言，鄭孟俊仔細看著葉默，片刻后他開口道：“這段時間，你都累成什么樣了，你又不是神仙，這么高強度的工作，哪里能夠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這種心理測謊的本事，本來就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p>

“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不僅是趙天剛，還有秦思明和趙青青，我在調(diào)查他們的時候，都不能準確的判斷出他們到底哪句話撒謊，哪句話沒有撒謊，這種感覺就很不對勁。尤其是這個秦思明，他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在我們面前，卻表現(xiàn)的膽小懦弱，正因為他時時刻刻都這樣，所以看起來他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撒謊。而趙青青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回答問題也是答非所問，這種感覺很詭異，但又說不上來哪里有問題。”</p>

“依我說，這秦思明性格本來就這樣，他就是個軟飯男，被趙青青打壓慣了，說話都直不起腰。而這個趙青青，也就是被趙天剛和秦思明慣壞了，就連趙天剛認罪后，還想著要怎么要保護這個女兒，我看啊，趙家那些產(chǎn)業(yè)落到趙青青手里，遲早要被她敗光?！?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