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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公交車（44）

看著張啟明緊握的雙拳在發(fā)抖，喉結(jié)在僵硬的脖頸間滾動，趙青青心里也泛起了一絲苦澀。</p>

這位在法庭上威風(fēng)凜凜的大律師，此刻竟像個被嚇破膽的孩子，西裝后背此刻也有汗水滲出。</p>

足以見得，公交車失蹤這件事一出來，他是真的怕了。</p>

此時，趙青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名牌包包的紋路，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事到如今，再藏著掖著也沒用。</p>

“張律師，你不用緊張和害怕?！彼桃鈮悍€(wěn)聲音，目光落在茶幾上那杯涼透的碧螺春，茶葉沉在杯底蜷成一團，像極了他們此刻的處境：“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你是知道的，我們家族能有現(xiàn)在，全都是靠思明，我不能讓他出事，他要是沒了，我們所有的產(chǎn)業(yè)就都沒了，整個家族都完了?！?lt;/p>

聞言，張律師眉頭緊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p>

片刻后，張律師這才開口道：“你和秦總，都是真正的好人，但我們現(xiàn)在還是得想辦法把你爸救出來，他要是在里面僵著，遲早會撐不住的，這個葉默最厲害的本事不是什么虛無縹緲天眼，而是他的審訊能力一流，要是你爸頂不住壓力，把什么都招了，到時候一切就完了。”</p>

聽到這句話，趙青青頓時瞪大了美眸，她喉間發(fā)緊，抬手攏了攏耳邊碎發(fā)，指腹觸到耳垂，只覺得耳垂此刻非常燙：</p>

“思明和我爸不一樣，我爸上輩子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要不是因為我舅舅的關(guān)系，他早就進去了，可思明不同——”說到這里，趙青青聲音忽然軟下來，帶著近乎虔誠的溫柔：“他連踩死只螞蟻都要念叨半天，他愛恨分明，心地善良，從不傷及無辜，這樣的人，死了是該上天堂的?！?lt;/p>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起伏著，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如今他為了保我們一家老小，竟想自己扛下所有，我怎么能讓他這么做？所以，這件事，換我來。張律師，我需要你幫忙。”</p>

話音剛落，張啟明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昂貴的定制西裝在動作間扯出褶皺。</p>

他臉色煞白，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血色，連嘴唇都泛著青色：“不不不！這不行！”</p>

他連連擺手，后退時撞到茶幾，玻璃杯在桌面滑出刺耳的聲響：“您和秦總是我的恩人，當(dāng)年我媽重病，是秦總二話不說甩來五十萬塊救命錢，黑幫將我綁架到國外替他們打官司，是您托關(guān)系打通關(guān)節(jié)將我救了回來，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您……”</p>

他語無倫次，雙手在空中亂抓，最后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您別沖動，我們坐下，坐下慢慢想，一定有別的辦法，一定有的！”</p>

趙青青緩緩搖頭，指尖掐進掌心，疼得眼眶發(fā)熱：“沒有辦法了，葉默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那是頭嗅覺靈敏的狼，咬住獵物就死不松口，他一個錦衣玉食，且權(quán)力大到離譜的人，為了破案，就這樣帶著鄭孟俊兩個人拿著槍進去詐騙窩，將十幾個持槍歹徒全部擊斃，并且還毫發(fā)無損，你覺得，這樣的人我們斗得過他嗎？”</p>

“那也不能讓您去送死！”張啟明急得團團轉(zhuǎn)，皮鞋在地毯上蹭出沙沙聲：“給我三天，不，兩天！我去查葉默的底，去疏通關(guān)系，總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p>

“沒有時間了。”趙青青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警方的搜查令已經(jīng)在路上了，葉默那個人，你以為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p>

張啟明看著她眼底不容置喙的決絕，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跌回沙發(fā)里。</p>

他雙手插進頭發(fā)，指縫間露出的額頭青筋突突直跳。</p>

他認識趙青青十幾年，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p>

平日里那個會對著櫥窗里的限量包雀躍的女人，此刻眼神堅硬如鐵，仿佛下一秒就要赴死的戰(zhàn)士。</p>

良久，他松開手，掌心印著深深的紅痕，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趙總，您說，我需要怎么配合？”</p>

趙青青眼中閃過一絲松動，快得讓人抓不住。</p>

她迅速從包里掏出個牛皮紙袋，封口處的火漆印還泛著油光。</p>

遞過去時，張啟明注意到她指尖在抖，卻握得異常穩(wěn)。</p>

“這份文件，你仔細看。”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看完去找我爸，原話轉(zhuǎn)達：公交車失蹤案，我一人承擔(dān)。其他的案子，讓他咬緊牙關(guān)別松口，能拖一天是一天。”</p>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這個葉默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他不允許自己手里有破不了的案子，他現(xiàn)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上面給的破案期限過了三天，聽說他昨天在局里把茶杯都摔了，這種時候，我主動出來認罪，給他個臺階下，他還會揪著我們不放嗎？”</p>

張啟明捏著文件袋的手在抖，紙頁邊緣硌得掌心生疼。</p>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妝容精致的臉上不見絲毫猶豫，忽然覺得喉嚨發(fā)堵，長嘆一聲：“趙總，你這是拿自己的命，換我們所有人……值得嗎？”</p>

趙青青望向窗外，陽光穿過玻璃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溫柔，有決絕，還有一絲釋然：“只要思明能好好活著，哪怕是在夏威夷的沙灘上曬曬太陽，喝杯冰啤酒，別的……”</p>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風(fēng)：“哪怕是我爸，我也可以放棄?！?lt;/p>

聽到趙青青這么說，張啟明眼眶微紅，隨后長嘆了一口氣。</p>

“趙總，這一別，可能就是永遠，您的恩情，我張啟明無以回報，你放心，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