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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第一卷

晚上七點(diǎn)，星夜璀璨，聽取一片夏日蟬蛙鳴叫。</p>

程開顏沖完涼后，換上一身老大爺似的短褲和汗衫，露出兩個胳肢窩和兩條滿是肌肉的大長腿。</p>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腳隨意的伸直，另一只腳則踩在椅子上。</p>

洗完澡后的他，顯得很隨意且慵懶。</p>

他透過紗窗看向庭院里，窗戶上釘了紗窗遮擋蚊蟲，景象有些朦朧。</p>

水井邊，梧桐樹下。</p>

還有幾個身影還躺在樹下安靜的納涼。</p>

其他人則討厭蚊蟲，天色暗下來后，早早進(jìn)屋睡覺。</p>

梧桐院里久違的安靜下來。</p>

在這個沒有什么娛樂的1980年，晚上到了七八點(diǎn)，很多人就睡下了。</p>

晚上打發(fā)時間的手段，大概就是看書。</p>

但油燈費(fèi)油，電燈費(fèi)電，不少人都舍不得。</p>

但程開顏家里則不一樣。</p>

徐玉秀為了支持程開顏寫作，晚上都是任由他把燈開開，不讓他用油燈之類的東西損傷眼睛視力。</p>

看到程開顏還沒睡，徐玉秀還會起夜，煮點(diǎn)東西給他吃喝。</p>

今天答應(yīng)了劉曉莉不熬夜，程開顏就會做到，十點(diǎn)鐘之前睡覺，因此他就讓母親早點(diǎn)睡了。</p>

夜晚清涼的風(fēng)透過窗戶溢了進(jìn)來。</p>

吹來的風(fēng)帶走程開顏身上的燥熱，他一邊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頭發(fā)，一邊在腦海思考著待會兒要寫的內(nèi)容。</p>

擦干頭發(fā)，他起來活動活動身體，就端正坐姿坐在書桌前，拿起筆，在紙上撰寫起來：</p>

……</p>

是夜，烏云蓋住銀溝似的月亮。</p>

沒有月光的照拂，天色黑得極為深邃，伸手都不見五指。</p>

河北的一處荒原，寥無人煙。</p>

寂靜的夜色中，一頭鋼鐵巨獸安分的在鐵軌上行駛，只發(fā)出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穆曇簟?lt;/p>

四周安靜的可怕，只能聽到森林中時有時無的蟬鳴。</p>

“在一九七四年的七月的這個夏天，我告別了辛苦將我拉扯大的母親，遠(yuǎn)離家鄉(xiāng)，懷揣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去往南疆的征兵火車上。</p>

其實(shí)我媽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我不愿意跟她多說會兒話，而是我擔(dān)心……我下定不了決心了，但家里的條件真的養(yǎng)活不了我們兩個了……”</p>

正中間的車頂掛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勉強(qiáng)照亮周圍一兩米。</p>

現(xiàn)在才七八點(diǎn)剛?cè)胍?，但已?jīng)伸手看不見五指。</p>

車廂角落里。</p>

一個削瘦的男孩趴坐在車廂地上，低頭捧著本子，漂亮的大眼睛在暗淡無光的環(huán)境下瞇著，手中捏著鉛筆，勉強(qiáng)書寫完今天的日記。</p>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的松了口氣。</p>

入伍前他答應(yīng)母親將每天發(fā)生的事情記錄下來，然后等有空了寄回去給母親看。</p>

程路收好日記本，撩起衣服，胳膊用力刮下胸口的汗水，嫌棄的甩開到地上。</p>

這才將日記本按在胸口，仿佛母親的雙手一般撫慰著他。</p>

他整個人無力的靠著車廂，仰頭看著低矮的車廂頂部，沉重的喘息著，內(nèi)心煩躁的不行。</p>

這節(jié)車廂，是一種被人們戲稱為悶罐的封閉式車廂。</p>

由于空間較大，通常用于運(yùn)送物資和士兵。</p>

這次恰好運(yùn)送的就是士兵，還是新入伍，沒經(jīng)歷過訓(xùn)練的士兵。</p>

一個車廂大概擠下去四十到五十人，原本狹長寬敞的車廂變得很是擁擠，人挨著人，肉貼著肉。</p>

車廂里悶熱得可怕，將整個車廂悶成一個鯡魚罐頭。</p>

上上下下都沒有開窗，只有車廂側(cè)面有門，門縫間粗大的縫隙供以新鮮的空氣，不至于讓他們窒息。</p>

程路早已經(jīng)熱得大汗淋漓，入伍后發(fā)的軍綠色短袖早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沾在后背上，黏黏糊糊的讓他十分難受。</p>

他學(xué)著身旁的同學(xué)，將后背貼在身后的車廂上，只有這冰涼的金屬車廂才能帶給他一絲涼爽。</p>

但不能持久，因?yàn)檫@一縷涼意很快就會被體溫吞噬。</p>

程路真的想脫掉衣服，擰一擰，想來都不用用力，保管汗水直流。</p>

“熱嗎？”</p>

程路身側(cè)不遠(yuǎn)處坐著一個身材健碩男青年，轉(zhuǎn)頭問他。</p>

他叫周思，住在煤渣胡同。</p>

跟程路都王府井高中上學(xué)，但兩人不在一個班，彼此間并不熟悉，只能說喊得出名字。</p>

但下午，周思提醒他的行為，讓程路心情有些微妙。</p>

心想，周思他雖然長得丑，但起碼人還不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