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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搞定年夜飯之后，本來要去那位黃永玉大師家里取的。</p>

但詹叔叔想了想除夕這天上門拿東西不太好，因此就往后推了推。</p>

心中思緒紛飛，看著天空上時不時冒出的一朵煙花，程開顏掛念起遠在江城的劉曉莉了，心中一陣悸動，“不知道她們在宿舍里過年過得怎么樣？”</p>

……</p>

“也不知道開顏在京城過得怎么樣？”</p>

江城，歌舞劇院宿舍。</p>

劉曉莉坐在床上和宿舍中幾人打牌，聽到屋外時而傳來的鞭炮聲，心想道。</p>

“快出牌啊！曉莉姐！”</p>

“哦哦……知道了，對二！”</p>

“我對四，你出對二壓我？”</p>

——</p>

過了半個小時。</p>

“開顏，把你蔣姨送回去，”</p>

徐玉秀走過來拍了下程開顏的腦袋，吩咐道，“阿婷昨晚上沒睡好吧，今兒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再過來吃飯?！?lt;/p>

“還好，玉秀姐晚上就不來了，今天估計有人來上門，我就不就久留了?！?lt;/p>

蔣婷婉拒，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很叨擾了，今天晚上還來的話就太不像話了，另外寧家那邊也會來人拜年。</p>

念及此處，蔣婷瞥了眼正靠在躺椅上喝茶的程開顏。</p>

接下來，相親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就是不知道這兩人能不能看對眼。</p>

要是成了，這小子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穩(wěn)了。</p>

唯一可以擔心的地方就是侄女嘉嘉可是最心高氣傲的，這個紈绔子弟看不上，那個干部也看不上。</p>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再過不久等芳草發(fā)酵開來，開顏這小子也是小有名氣的作家了。</p>

二人動身，程開顏將小姨送回去之后，轉(zhuǎn)身就回來了。</p>

中午在家吃完午飯后，徐玉秀見家里就兩個人，而且這幾天電視就沒消停過，因此勒令程開顏這幾天不準開電視。</p>

兩人一人坐在書桌上看書，一個人則躺在床睡午覺。</p>

房間中氣氛十分安靜。</p>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里進了一個二十多歲身形憔悴，面容蒼白的年輕女人。</p>

“姨媽！”</p>

程開顏被叫醒了，“媽，是誰啊？”</p>

“好像是你巧巧姐，好了別睡了，快點起來?！?lt;/p>

徐玉秀起身看向窗外，回頭解釋了句，隨后出門了。</p>

……</p>

堂屋里。</p>

“開顏好就不見了，什么時候回來的？平日里也不知道給我寫封信?！?lt;/p>

聶巧妹笑著問道，她坐在椅子上，穿著一件黑色棉襖，袖口以及下腋處打著灰色的補丁。</p>

左手邊還坐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女孩小腦袋上扎著羊角辮，安安靜靜的，不哭不鬧，看著就很乖巧，烏黑的大眼睛好奇的在四周打量著。</p>

“回來沒多久，年前回來的，巧巧姐來喝茶暖暖身子?！?lt;/p>

程開顏手中握著水壺的木柄，在杯子里倒上了前幾天剛在張一元家買的茉莉花茶。</p>

“咕嚕咕嚕~”</p>

隨著熱水的注入，茶葉在杯中打著旋，程開顏小心遞過去。</p>

“謝謝你開顏。”</p>

聶巧妹輕輕致謝，起身雙手接過熱茶。</p>

過程中程開顏與她的手指觸碰，觸感粗糙冰涼，和程開顏幼時的印象完全不同。</p>

記憶中的巧巧姐細嫩的手指總是揉捏著他的臉，那時候十五六歲的她皮膚白皙紅潤，光滑，柔軟。</p>

而現(xiàn)在二十六七歲，與那時卻有了極大地不同。</p>

“開顏今年不用再去部隊了吧？”</p>

聶巧妹低頭抿了一口，或許是熱水暖和了身子，她的臉色好看了些，笑著問道。</p>

“不用去了，我從南邊退伍回來了，現(xiàn)在找人托了關(guān)系在北師大當助教。”</p>

程開顏也坐了下來，解釋道。</p>

“助教？”</p>

聶巧妹愣了愣，旋即高興的說，“這是好事啊，開顏這也算是家學淵源了。姨夫是北大的教授，姨媽也是大學生畢業(yè)的?！?lt;/p>

“巧巧你就別夸他了，他現(xiàn)在估計連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現(xiàn)在還是個臨時工呢?！毙煊裥阈α诵?。</p>

“開顏可是從小就有出息，別看他小時候病懨懨，記得有一回，一傻子攔路，開顏十歲大點的個人兒，就敢拿著棍子說要保護我呢?！?lt;/p>

聶巧妹臉上浮現(xiàn)回憶之色，一段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中。</p>

“不提這小子了，這幾年你母親還好吧？也是好幾年沒看到她了。”徐玉秀問道。</p>

“我媽還是老樣子，身體一直不好，這不剛進了年里，就病倒了，縣里馬大夫打了一針，也不見好，就給送到廠里醫(yī)院去了，現(xiàn)在在病床上躺著。”</p>

聶巧妹抿了抿嘴，擺擺手佯裝不在意的說道。</p>

“病了？怎么一直也不來信呢?！?lt;/p>

徐玉秀心中一驚，她們徐家?guī)讉€姊妹到現(xiàn)在，就落得徐玉秀和徐玉苒二人了，自然要多親近親近。</p>

“姨媽，又不是什么要緊的病，不至于這么趕，況且不是還有我照顧著嘛?！?lt;/p>

“你？你在紡織廠上班哪里照顧得過？”</p>

徐玉秀不信，徐玉苒之前和她一樣在京城上班，后來調(diào)到房山那邊的紡織廠工作成家。</p>

一直到女兒聶巧妹成年之后，這才頂了她的班，進紡織廠當工人。</p>

紡織廠的工作量她是知道的，現(xiàn)在的紡織產(chǎn)業(yè)在國內(nèi)輕工業(yè)中占比很重，工作往往較為繁重，因為自動化程度不高，很多工序需要人工操作。</p>

工人需要在嘈雜和長時間站立的環(huán)境下，工作一天下來，有些人腰酸背痛，特別是眼睛脹。</p>

“……不是還有大海在呢嘛，他幫著照顧一二?！?lt;/p>

聶巧妹捋了捋耳邊的頭發(fā)，輕聲說道。</p>

只是程開顏卻注意到巧巧姐臉上閃過的一抹不自然，他自然不會這么傻的挑明去問，究竟有什么事情等去房山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p>

念及此處，程開顏也沒多問，蹲在一旁的小女童身邊，白白嫩嫩的小胖臉煞是可愛。</p>

他從兜里掏出幾個大白兔，逗弄著胖嘟嘟的小臉蛋：“嘚嘚嘚……你叫什么名字?。俊?lt;/p>

“我叫唐小寶，你是誰呀？”</p>

小孩奶聲奶氣的問，烏黑的大眼睛盯這他手中的糖果，嘴角都不自覺流溢出一絲晶瑩的口水。</p>

“我是舅舅……給你糖吃好不好？”</p>

……</p>

“時間也不早了，姨媽我就先回去了，家里過年還忙不過來呢，正好現(xiàn)在還有車。”</p>

到了下午四點鐘，聶巧妹看了眼墻上的時鐘，不管如何勸說她什么也要趕回去。</p>

“這么早要回去？住一晚上吧？”</p>

“不用了姨媽，家里事情太多了，我這會兒還趕得回去?！毢途司苏f再見?！?lt;/p>

聶巧妹連忙婉拒，隨后對小女孩這邊招了招手。</p>

“舅舅再見。”</p>

小女孩嘴里含著糖，甕聲甕氣的喊道，隨后小短腿噔噔噔的撞進聶巧妹的懷里。</p>

“舅舅給你壓歲錢，小寶你拿著?！?lt;/p>

程開顏從兜里拿出一個紅包塞在小孩兒的衣兜里，這小娃娃真可愛。</p>

將二人送到外面車站，一直將她們送上車，看著母女二人的身影漸漸遠去。</p>

“開顏，過兩天去買點補品，我們?nèi)タ匆娔愦笠??！?lt;/p>

徐玉秀有些擔憂的說道。</p>

“好，去看看，我看巧巧姐好像有什么心事。”</p>

“是啊，現(xiàn)在誰家沒有難處，也就是你現(xiàn)在出息了，不然我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lt;/p>

……</p>

傍晚六點半。</p>

天色漸黑，公交車停在房山縣一個小村莊旁。</p>

聶巧妹抱著女兒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朝著不遠處的村子走去。</p>

走到一個坐落在水塘邊的小平房這里，幾個人坐在門口。</p>

“喲！聶巧妹你可真舍得回來?。拷裉焱砩巷埗紱]人做，你跑哪兒去了！大過年的！”</p>

門口一個地包天的年輕女人陰陽怪氣的叉著腰，沖這邊喊道。</p>

身邊還有胖胖的中年女人也是沒有什么好臉色的看了過來。</p>

“還能干什么去了，去縣里看她躺病床上的老娘去了唄，一點家底全給她敗進去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p>

聶巧妹遠遠的聽見這些話，牙關(guān)咬緊看向門口蹲著抽煙悶不作聲的男人，可惜她的目光并不會說話，男人也默默地沒有做聲。</p>

“媽媽，小寶好餓。”</p>

懷里的女兒軟糯的聲線傳入耳邊，聶巧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怨懟，默默地進屋做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