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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與俯臥撐測試

校尉胡同，梧桐院。</p>

高大的歪脖子梧桐樹，將小半個院子遮擋住，嫩綠的梧桐葉承受著太陽的炙烤，無力在風中發(fā)出沙沙般的呻吟。</p>

蔚藍白云的天空掛著一輪火球，太陽的光暈原因曬人向外散發(fā)著熱量，就連空氣中都不由浮現(xiàn)肉眼可見的波紋。</p>

狹窄的檐廊下。</p>

兩個男人站在水井邊，年長的老者神色嚴肅，語氣急切。</p>

年輕青年則皺眉沉思。</p>

炎熱的氣溫，嚴肅的話題，幾只蜜蜂正嗡嗡嗡的在水井邊的繁盛的花叢中來回顫動翅膀，吵得令人心煩意亂。</p>

“原則上肯定是自愿，但這個原則懂的都懂?！?lt;/p>

“今天上午，我和作協(xié)的領(lǐng)導(dǎo)受邀到總政參加這次會議，軍旅采風的整體規(guī)劃還是相當不錯的，另外這次的負責人比較……欣賞你。</p>

知道我和你關(guān)系不錯，就特意找到我，希望你這樣的青年才俊加入到軍旅采風的隊伍里來……</p>

不過那位是直接將你的名字遞了上去，你去不去還是先考慮一下，實在不行……我們再想想辦法?！?lt;/p>

王蒙抹了一把汗，神情有些不自然。</p>

說到這里，這位五六十歲的老人家有些慚愧。</p>

既拿寧秋月任性妄為的將程開顏的名字擅自定下這件事沒辦法，也沒能從寧秋月那邊爭取一些主動權(quán)。</p>

甚至自己還在心里期待程開顏去采風，期待他會創(chuàng)作出什么樣的軍旅題材文藝作品的想法。</p>

未免太沒把別人安全，性命放在心上了。</p>

未免有些自私了。</p>

另外他也沒有什么立場來勸說讓程開顏去。</p>

尤其是程開顏家里還有母親，對象這些家人，而上前線絕對存在危險性。</p>

水井邊，有一片繁盛的綠植花叢，散發(fā)著植物的清香。</p>

這股混雜著花香的味道，在時有時無的微風作用下涌入兩人的鼻腔。</p>

王蒙看向眼前這個正在沉思的年輕人，沒有說話，讓他思考。</p>

眼前這個比他高上半個頭的年輕人，似乎有段時間沒剪頭發(fā)了，頭發(fā)都快住著眉毛了，不過現(xiàn)在的年輕人里，正流行這樣長一點的頭發(fā)。</p>

頭發(fā)被細汗打濕幾縷黏在額頭上，風一吹過，又很快變得清爽起來，頭發(fā)在空中輕輕晃動的樣子像草堤上蒲公英，有種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蓬勃。</p>

他這才恍然，這家伙才二十歲，其實還是個剛長大的孩子。</p>

于是王蒙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安靜的氣氛，笑著說：“你小子頭發(fā)都把眼睛擋住了，還是去剪剪頭發(fā)吧，說實話還是第一次見面時那頭短發(fā)好看，更加有精氣神。</p>

至于采風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不想去就算了，我給你想想辦法擋回去，我老王雖然不是什么大官，但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而且還有張主編和葉老呢?！?lt;/p>

“呵呵?！?lt;/p>

程開顏失笑一聲，“您怎么還關(guān)心起我的頭發(fā)來了？采風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應(yīng)該會去的，一來我完全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二來我也在南疆那邊有一些事情處理?！?lt;/p>

“一切看你自己，我得提醒你，多想想你的家人?！?lt;/p>

王蒙搖搖頭，怎么這小子答應(yīng)了要去，自己反而還不高興了。</p>

“您難道忘了我是二等功負傷退伍的？”</p>

程開顏淡然一笑，若是之前他或許還會考慮一下。</p>

但現(xiàn)在以他現(xiàn)在幾乎成倍增長的身體素質(zhì)，別說采風了，就是讓他在南疆邊境來個荒野大逃殺，他都能逃出來。</p>

隨后又接著說：“而且我現(xiàn)在創(chuàng)作的正是一部軍旅題材的，這次采風算是趕上了，正好去采風找找靈感?！?lt;/p>

“也是……??？你已經(jīng)開始創(chuàng)作了？”</p>

王蒙剛要點頭，聽到后話，心中滿是錯愕。</p>

這小子現(xiàn)在就開始創(chuàng)作軍旅題材的了？那這次的采風豈不是正合他意？</p>

王蒙有些哭笑不得，虧他還擔心，并起指尖指著程開顏點了點，“你小子！”</p>

“嘿嘿，運氣運氣?！?lt;/p>

程開顏嘿嘿一笑。</p>

“快點說說，快點說說，我可是自從聽到采風這件事就聯(lián)想到你了。</p>

你打算寫個什么樣的題材？”</p>

王蒙興致勃勃的問了起來，他早就在期待程開顏的新作品了。</p>

“我仔細想了想，現(xiàn)在寫戰(zhàn)場殘酷，正義的戰(zhàn)爭史詩這些宏大敘事太多了，而且還有魏巍的《東方》，劉白玉的《火光在前》珠玉在前……我想寫的和這些不太一樣，只是寫青春。”</p>

程開顏思忖片刻，緩緩解釋道。</p>

國內(nèi)的當代還處于傷痕末期。</p>

而軍旅作品則落后于當代。</p>

現(xiàn)如今，還是老一輩軍旅作家的天下。</p>

如魏巍，劉白玉，徐懷中等軍旅名家。</p>

但隨著改革開放，一批新的軍旅作家開始在文壇上創(chuàng)作，軍旅的新潮和改革就要來臨。</p>

未來將誕生一批新時期的中堅軍旅作家，比如朱蘇，李存葆，莫言，劉兆林、唐棟、朱秀海、簡嘉等。</p>

他們開辟了以“和平軍營”與“當代戰(zhàn)爭”為主要戰(zhàn)線的軍旅作品。</p>

目前的軍旅作品正處在一個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上。</p>

“青春？！”</p>

王蒙雖然沒寫過軍旅題材，但青春無疑是人類永恒的話題，軍旅和青春兩個詞語組合在一起，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p>

他現(xiàn)在是真的期待起來了，有目標的那種。</p>

“在部隊集體化生活的環(huán)境下，一個，一群少年人在戰(zhàn)火中，集體中人性的善與惡中成長的青春故事，哦……還要加上一個青春懵懂的愛情?！?lt;/p>

程開顏口中吟誦著，搖頭晃腦的樣子，難免有些緬懷過往青春的感覺。</p>

“哈哈哈……你小子才二十歲呢，現(xiàn)在就開始緬懷青春了？不過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挺有意思，戰(zhàn)火中的青春……有想法，有新意?！?lt;/p>

王蒙忽然捧腹大笑起來，看著程開顏那緬懷的模樣，差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p>

或許是被他所感染，程開顏想起自己的年齡，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p>

“這您可就說錯了，青春的魅力就在于，人不可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p>

就像我們無法預(yù)知某個瞬間的價值，直到它成為回憶。</p>

畢竟觀后感，總是在觀后寫的?！?lt;/p>

他搖搖頭，將下巴抬起一個弧度，轉(zhuǎn)身看向遠方，語氣平靜。</p>

身側(cè)立于廊上的王蒙。</p>

門后躲著偷聽的劉曉莉，蔣婷，徐玉秀以及寧綰嘉四人。</p>

“人不可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說的很好，青春就是這種東西啊?！?lt;/p>

王蒙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梧桐樹，眼神中閃爍著光點與某些回憶片段。</p>

程開顏清朗如琴弦的嗓音，涌入眾人耳中，隨風潛入入眾人心中，輕輕一顫。</p>

在這云都熱化的1980年夏日，</p>

留下一個深刻印象，</p>

大家難以忘懷。</p>

……</p>

……</p>

王蒙老先生離開了，得到了程開顏的肯定的回答，但他心中清楚，這只代表程開顏自己的答案，還有人等著他說服。</p>

就像現(xiàn)在。</p>

堂屋里，程開顏被四個女人包圍在中間，儼然成了三堂會審的現(xiàn)場。</p>

劉曉莉，徐玉秀，蔣婷，寧綰嘉四人緊緊盯著稱呼開顏，表情嚴肅。</p>

“這位王老先生來找你是出了什么事？”</p>

眾人盯著看了一會兒，徐玉秀作為母親率先發(fā)問。</p>

方才大家偷聽，但只聽到后面的話。</p>

“嗯……”</p>

程開顏有些心虛看了眼母親，忽然有些難以啟齒。</p>

沒有一個母親愿意讓孩子上戰(zhàn)場，即便是沒有什么大危險的戰(zhàn)場采風也是如此。</p>

而在他心里，母親徐玉秀毫無疑問就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p>

“呼……”</p>

徐玉秀和他如出一轍的眸子柔柔的看著程開顏，他這副模樣，徐玉秀再熟悉不過了。</p>

從小到大，每次有不得不做，又怕自己擔心的時候，這孩子就會露出這幅表情。</p>

徐玉秀柔聲道：“開顏說給媽聽聽吧，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的?！?lt;/p>

“其實是總政和中作協(xié)的搞了一個軍旅采風，邀請了許多作家深入到南疆一線部隊深入調(diào)查采風，因此上面的領(lǐng)導(dǎo)就點了我當?shù)湫?，讓我去……?lt;/p>

程開顏點點頭，輕聲解釋起來。</p>

“軍旅采風？”</p>

“還要上前線？”</p>

這話一出，不僅僅是徐玉秀和劉曉莉驚呼起來，就連蔣婷和寧綰嘉都神色一變。</p>

“開顏，你告訴我，上前線采風的話，會不會有危險？”</p>

徐玉秀依舊是溫柔的看著他，但擱置在腿上的雙手卻下意識的緊握在一起，因為用力，手掌都有些發(fā)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