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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

邢云衢看了眼熊廷弼，見其沒言語就知道是默許了。便雙手接過棉大衣，道：“楊備御太客氣了，我只是書吏沒做什么，受之有愧啊?！?lt;/p>

楊林道：“井石兄莫要自謙。叆陽地處邊城，讀書人不多，有功名的人更是屈指可數。你能陪著大人來，也算是咱們之間有緣分。區(qū)區(qū)一件棉衣何足掛齒？”</p>

接下來楊林又對李虎道：“李隊長，你們先前受了委屈實在是對不住了。我讓人備了些叆陽產的棉布和土雞，也算是彌補在下的愧疚吧?！?lt;/p>

“多謝楊備御，受之有愧、有愧！”李虎忙躬身施禮。他現(xiàn)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楊林之前賠給他們的醫(yī)費平均每人就有二三兩，再加上好吃好喝的招待?，F(xiàn)在人家又給禮物，這人情就有點大了。</p>

“你小子是真大膽啊，當著本座的面挨個送禮。是不是錢多沒地方花了？”熊廷弼不置可否的道。</p>

“大人，您不是說就這一次嗎。所以標下厚著臉皮誰都不能落下，聊表心意、聊表心意?！睏盍钟樣樞Φ?。</p>

熊廷弼則正色道：“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這種送禮籠絡人心的路數終究不是正途，還是不做為妙。只要心懷天下和百姓，必能有所作為。圣人云......”</p>

楊林聽著熊廷弼引經據典的說了一番，知道是為了自己好，便道：“是，大人教訓的是！”</p>

熊廷弼又道：“話又說回來，你們叆陽兵少，恐難以擋住建逆的全力一擊。本座能替你做的，一是盡力給你調撥火器、兵器和糧餉；二是在經略標營中撥出一些人馬，歸你調遣協(xié)助守城；三是若敵軍來攻，本座調動其他各城守軍策應你。望你不要辜負本座和朝廷的期望！”</p>

楊林激動的叩首道：“多謝大人厚愛！標下有信心擊退敵軍，絕不辜負您和朝廷的期望！”</p>

“不要多禮，快起來吧。”熊廷弼長嘆一聲道：“說來慚愧。本座堂堂的遼東經略要錢無錢、要兵無兵。就是手下經略標營也才五千人馬。若是放在以前，何以窘迫如此？真是國勢衰微無奈于此！”</p>

“大人，國勢衰微非您之過，您回去后一定要保重身體。如果日后有小人構陷攻訐您，您一定要以大局為重，萬不可率性而為。有句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在就一切都好說。萬不可爭一時之氣，誤了國事！”楊林這是在提醒對方避免歷史上犯的錯誤。</p>

“哦，你何以出此言？”熊廷弼聞言皺著雙眉問道。</p>

楊林道：“大人，標下是武人，武人有時候的直覺很準。您性格剛烈清廉自律，堪為人臣典范。但是有正就有邪，您憂國憂民以江山社稷為重，不代表別人都和您一樣。自古以來，正人君子頂天立地邪魅小人輕易不敢招惹。可就怕君子太正太直，被他們逮到機會串聯(lián)起來暗中使壞。所以標下才有感而發(fā)跟您說這些話。”</p>

熊廷弼聽完曬然一笑，捋了捋胡須道：“本座一心為國為民、舉止端正，官場沉浮幾十年見得奸佞小人多了去了，還沒有誰能把老夫怎樣！以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你不要擔心就是了！好了，你們都回吧。本座也該啟程了！”</p>

熊廷弼擺擺手轉身上車，忽的停下低聲對楊林道：“你那些平虜之策、攻守之道和征戰(zhàn)之功，本座將如實上報朝廷。記住，放手去干，不要擔憂其他。只要本座在的一天，就給你們撐腰一天！”</p>

楊林忙躬身抱拳：“標下謹記大人厚愛和教誨，勠力而為必不負您之所望！”</p>

熊廷弼為什么要說如實為楊林上報戰(zhàn)功？因為現(xiàn)在或明或暗頂替戰(zhàn)功和甩鍋的事太多了。杜松就是很好的例子，為楊鎬、兵部和內閣背鍋了幾百年。</p>

楊林沒啥根基，兵部、遼東都司和其他衙門要瓜分他的戰(zhàn)功太容易了，只要動動心思、玩玩文字游戲就可以了。所以由熊廷弼親自上疏朝廷，別人想搶功也搶不了。這也是他保護提攜楊林的一種方式。</p>

看著熊廷弼車駕遠去的背影，楊林心里有些失落和惆悵。今日一別，倆人可能真的就是永別。且不說數年后這位經略大人身死牢獄之中，就是自己能不能活過即將到來的后金軍報復都是兩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