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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中議定

雒中議定</p>

在場眾人，包括天子劉協(xié)在內(nèi)，都有些震驚、惶恐。</p>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清楚，整個雒中的軍隊全在曹操和劉封兩個人的掌控中。</p></p>

之前還有董承、韓暹、楊奉、張楊等小軍閥，可這一兩個月來，這些小軍閥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獨立性，各自找上了曹操、劉封作為后臺。</p></p>

一旦劉封答應(yīng)了曹操所請，那天子和朝廷所要面對的，可就是整個雒中軍隊的威逼了。</p></p>

這局面可比長安時還要惡劣，上一次朝廷遭遇這樣的境況，還是董卓廢立少帝的時候。</p></p>

“劉建忠，天子對您屢次加恩，優(yōu)渥榮寵?！?lt;/p></p>

鐘繇第一個站了出來，對著劉封勸諫道：“大將軍一時糊涂，您應(yīng)該及時勸阻，曉之以理，萬不可愚從盲行啊?！?lt;/p></p>

“這……”</p></p>

劉封仿佛像是被鐘繇說的動搖了，猶豫不決道：“陛下，恕臣直言，大將軍所求司隸校尉的請求并非過分，如今雒中禁衛(wèi)，皆為大將軍所操持，沒有司隸校尉的配合，許多事情難以落實推動?！?lt;/p></p>

楊彪臉色有些潮紅，這可不是高興，而是被氣的。</p></p>

不過他還是能控制住自己，畢竟和西涼武人比起來，劉封的的確確很是恭順，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過激言行，將劉封給逼到曹操那一頭去了。</p></p>

因此，楊彪固然胸中焦躁，卻依然沒有出聲，只是傾聽者劉封的解釋。</p></p>

“況且臣詢問了楊車騎、張衛(wèi)將、韓征東、董安集等人，皆是頗為贊同，愿蠅附驥尾，上表朝廷?！?lt;/p></p>

劉封繼續(xù)遲疑道：“尤其是韓征東，更愿主動辭讓司隸校尉，臣若是還不支持，恐怕會和大將軍生出嫌隙，不利于朝中團(tuán)結(jié)啊。”</p></p>

“韓征東，日前你和董安集連日沖突，險動刀兵，那時候你口口聲聲言大將軍包庇董安集，請求天子為你做主?！?lt;/p></p>

楊彪終于沒忍住，但他找上的人卻并非劉封，而是韓暹，他一臉正氣的斥責(zé)道：“可你眼下緣何態(tài)度大改，前倨后恭，莫非另有隱情？”</p></p>

韓暹避開目光，一副心虛的樣子。</p></p>

只是這演技落在劉封的眼里，實在破綻太多，哪有挺胸仰頭心虛的。</p></p>

不過天子和朝中大臣反倒不疑反喜，劉協(xié)、楊彪他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韓暹是被逼辭讓的。</p></p>

既然如此，那就有活動的余地。</p></p>

司徒趙溫此時也開了口：“韓征東有何委屈，可盡數(shù)告知天子，你有大功于朝廷，天子自會為你主持公道?！?lt;/p></p>

眼看著韓暹猶豫不決，郭貢出來做了最后一擊：“韓征東有何顧忌之處？須知劉建忠也在這里，若是你真有委屈，天子當(dāng)為你主持公道，劉建忠也必不會看伱受辱。”</p></p>

像是三公的話起了作用，韓暹氣鼓鼓的抬起頭，朝著天子劉協(xié)道：“陛下，臣辭讓司隸校尉乃是出自真心，絕無虛言?！?lt;/p></p>

天子劉協(xié)、三公齊齊一愣，隨后眼神暗淡了下去。</p></p>

他們都這么明示了，可韓暹竟然都還不敢在背后告曹操的狀。連韓暹這樣的軍頭都如此畏懼曹操，那以后這雒中還不成了他曹家一言堂了。</p></p>

可下一刻，韓暹就給了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p></p>

“可大將軍曾欺辱于我，這司隸校尉要是轉(zhuǎn)封給大將軍，暹不服！”</p></p>

這句話一出，劉協(xié)、楊彪等人仿佛坐了個過山車，心情從低谷又飛回了高點。</p></p>

楊彪出來抬了一手道：“韓征東不可胡說，司隸校尉一職乃是中樞要職，如何能私相授受。天子自然有天子的考量，你這話是何意思？”</p></p>

果然，韓暹哭訴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舉薦鐘侍中擔(dān)任司隸校尉！鐘侍中一路護(hù)送天子?xùn)|歸，幾度涉險，卻處之泰然，若是他來擔(dān)任司隸校尉，臣再無怨言！”</p></p>

韓暹的話頓時引起了堂上眾人的驚疑，可隨后天子劉協(xié)和三公仔細(xì)一回味，覺得鐘繇還真是出任司隸校尉的好人選。</p></p>

他和曹操、劉封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都維持的很不錯，這樣曹操即便知道司隸校尉被鐘繇給搶了，很可能也不會有什么強硬舉動。</p></p>

同時，他和劉封關(guān)系很好，也有助于他抵御來自曹操這邊的壓力。</p></p>

最后，鐘繇可是天子的心腹親信，這些年一直擔(dān)任黃門侍郎和侍中，陪伴天子左右，是天子身邊最為得用的人手之一，還兼任了天子的智囊。</p></p>

若是以他出任司隸校尉，可算是朝臣的一大勝利。</p></p>

于是，天子、楊彪等人的目光轉(zhuǎn)到了劉封身上，若是劉封能夠支持鐘繇的話，那這件事可就是鐵板釘釘了。</p></p>

天子劉協(xié)親自開口，詢問道：“劉愛卿，韓征東如此力薦鐘卿，若是硬要拒絕，恐寒了韓卿之心。你素來目光長遠(yuǎn)，足智多謀，你看此事該如何決斷？”</p></p>

天子這問題，劉封可是正中下懷。</p></p>

鋪墊了這么多，可不就是等著這個嗎？劉封面露遲疑，對著天子勸說道：“陛下，韓征東固然忠心，鐘侍中也勤勉，可大將軍之意也不可輕易違逆啊。況且大將軍之前請求朝廷拜夏侯元讓為河南尹，朝廷卻屬意車世榮，這已經(jīng)讓大將軍很是失望，若是連司隸校尉都轉(zhuǎn)予鐘侍中，恐大將軍會多慮啊?！?lt;/p></p>

車胄，字世榮。</p></p>

天子劉協(xié)趕忙去看楊彪，顯然是被劉封這話給嚇到了。</p></p>

畢竟這幾年里，武人就是這么跋扈囂張、目無尊上的。</p></p>

他們所提的要求你達(dá)到了，那一個個還能給你裝一下禮節(jié)，但凡打個折扣，立刻給你表演一個變臉。</p></p>

天子也擔(dān)心曹操在謀劃落空之后，會有什么過激的舉動。</p></p>

“陛下！”</p></p>

郭貢突然走了出來，朝著天子行禮。</p></p>

天子頓時精神一振：“司空有何高見？還請郭卿不吝賜教?！?lt;/p></p>

郭貢謙虛一聲之后，建言道：“韓征東力薦鐘侍中，若是貿(mào)然拒絕，未免傷了韓征東進(jìn)才之心。況大將軍雖然總攬朝政，可其畢竟也只是陛下的臣子。臣以為大將軍和韓征東俱是出自公心，既然如此，那陛下自當(dāng)從他們二者之中擇優(yōu)而行，大將軍自不會有所不滿?！?lt;/p></p>

聽完郭貢的話，天子劉協(xié)心中苦笑，大將軍要真不會有所不滿，那朕還在擔(dān)心什么？就在天子有些大失所望的時候，郭貢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陛下，大將軍舉薦夏侯元讓一事，臣也懇請陛下同樣擇優(yōu)而行，切不可寒了大將軍之心。”</p></p>

劉協(xié)這才恍然過來，原來郭貢是提出了抓大放小的策略。</p></p>

這比起前面的套話來，無疑是相當(dāng)具有實踐性的。</p></p>

劉協(xié)仔細(xì)思考了起來，按理來說，河南尹本來并不算是太重要的位置，因為他往日能管理的，其實是洛陽城外。</p></p>

名義上洛陽城內(nèi)也是河南尹的管理范圍，可城內(nèi)扔塊磚頭都能砸到個權(quán)貴，而且還有他的直屬上司司隸校尉坐鎮(zhèn)，如何輪得到他來出頭。</p></p>

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整個大漢的中樞系統(tǒng)都被摧毀了大半，尤其是軍事能力，賴以保駕的南北軍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p></p>

如此一來，河南尹的重要性反而凸顯了起來。</p></p>

若是能夠掌控河南尹，那么天子就有了一定的力量。</p></p>

反而是司隸校尉，因為失去了武力支持，他的含金量其實是下降的。</p></p>

舉個例子，鐘繇坐上了司隸校尉的位置后，難道他能去把河南尹夏侯惇給抓了？</p></p>

要是桓靈二帝的和平年代，司隸校尉動動手指，就能把河南尹給捕了，可現(xiàn)在，就算鐘繇有這個心思，但他有這個能力嗎？</p></p>

但這并不代表這個位置就不重要了，如果司隸校尉落入了曹操的手中，那朝中?；庶h們恐怕睡覺都得睜只眼了。</p></p>

有了曹操的兗州軍做后盾，曹操手里的司隸校尉的權(quán)力恐怕要比桓靈時期還要強上許多，當(dāng)真是能想抓誰，就抓誰了。</p></p>

天子、楊彪、鐘繇、趙溫等人，互相以眼神交流了片刻。</p></p>

天子從后面三人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贊同，他自己也對郭貢的提議心動不已。</p></p>

于是，天子贊許道：“郭卿此言，當(dāng)真是老成謀國，朕當(dāng)嘉納之！”</p></p>

不過天子可沒忘了劉封，隨后他又轉(zhuǎn)過頭來詢問劉封道：“劉愛卿，你覺得司空所言，可行否？大將軍可會滿意？”</p></p>

劉封對這個結(jié)果當(dāng)然相當(dāng)滿意，當(dāng)即故作沉吟道：“既如此，臣下當(dāng)勸說大將軍接受如此局面?！?lt;/p></p>

“善！”</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