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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家人·上」

JR琵琶湖線·京都站，長發(fā)娓娓的女性獨(dú)自候車，緊跟著沿震顫的鐵軌傳來的電車行駛聲之后，廣播里播放接近音：</p>

“——這里是京都·京都，請注意不要忘記東西，上車時(shí)請注意腳下?！?lt;/p>

“——11：37分開往大津·草津·米原方面的，新快速米原行12節(jié)車廂即將到達(dá)2號站臺，很危險(xiǎn)，請退到黃色盲文區(qū)，請注意?！?lt;/p>

瀨野麻美正和家人通著電話。</p>

“嗯，嗯……不用來車站接我也沒關(guān)系，好的……知道啦~沒敷衍，我有在聽。”</p>

“真的，啊，先不說了，電車要到了，嗯，待會兒見。”</p>

深灰色的電車駛進(jìn)月臺，車門開啟，麻美拖著行李箱登上車廂。</p>

滾輪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聲滯重地?fù)u顫了一下周圍的空氣，安置好行李后，麻美坐在角落的位置，涼鞋底摩擦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大。</p>

工作日的中午，電車的乘客寥寥。</p>

秋日的太陽光像被削成了屑末，從云層里漏出來一點(diǎn)，光亮令她想起北高祭上的鬼屋，細(xì)細(xì)長長的甬道盡頭搖曳不定的小小微光。</p>

手指攥住衣服下擺的摩挲聲，在靜悄悄的車上異樣響亮，麻美頓時(shí)陷入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人的錯覺中。</p>

為了擺脫這份寂寞，她逃避似的望向車廂外，玻璃窗影影綽綽地映出自己的臉，在起霧的視線里看起來扭曲模糊。</p>

真糟糕。</p>

麻美心想。</p>

她闔上眼，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分幾次慢慢吐出來，重復(fù)幾下深呼吸后，視野里已然清晰過分。</p>

不妙，表情看起來好像更糟糕了。</p>

麻美伸出纖細(xì)的指尖按住眼頭，另一只手滑開手機(jī)屏幕，鬼使神差地打開相冊。</p>

整個車廂因風(fēng)壓而微微晃動，一張張照片仿佛翩然飛舞的記憶碎片，不停地飛掠眼前。</p>

宇治川花火大會上，大家穿著浴衣的合影；小千愛站在鴨川邊的石頭上，姿勢搖搖欲墜險(xiǎn)些落水的照片；清水舞臺上，小凜音面無表情地凝視真澄君和澪小姐二人獨(dú)處的照片；小海月用披薩角喂鴿子，反被啄到手指的照片。</p>

幾十張上百張照片，無論哪張看起來都很有意思。</p>

照片可以幫人記住那些可能會忘記的事，也會讓人記住那些原本早該忘掉的事。</p>

出神地整理著照片，涌上來的情感像沙粒一樣飛走了。</p>

“下一站，草津——即將抵達(dá)草津——”</p>

電車內(nèi)的廣播響起，麻美收起手機(jī)，把行李箱的拉桿延展出來，在車門開啟后走出車廂。</p>

一走出車站，就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麻美一時(shí)間愣在原地。</p>

“……爸？媽？”</p>

“你們怎么來了？”她發(fā)出詫異的聲音，“不是說好不用來接我嗎？”</p>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不放心，反正家里也沒什么事，就開車過來接你了?！蹦赣H解釋。</p>

“說什么不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甭槊栏杏X被小看了，語氣不大高興說出這句話，突然又覺得聽起來好耳熟。</p>

“早知道就不提前告訴你們了，來個驚喜，surprise?！?lt;/p>

“說什么傻話，這還不是在鬧小孩子脾氣?！笨吹铰槊吏[脾氣般鼓起臉，母親按住太陽穴，大大地嘆了一口氣。</p>

“要是麻美那樣做的話，爸爸媽媽一生氣，搞不好連家門都不讓你進(jìn)。”</p>

“這是開玩笑的吧？”</p>

“是認(rèn)真的?！?lt;/p>

“誒，說謊，你們難道忍心看唯一的女兒睡大街嗎？”麻美笑嘻嘻地，看上去一點(diǎn)沒正形。</p>

“還有，就算你們?nèi)绦?，?yōu)樹肯定也會偷偷給我開門?！?lt;/p>

“看到麻美還是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媽媽覺得剛才的擔(dān)心實(shí)在是多余了?！?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