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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翠從碗中倒了一點給弟弟，玉軍高興地接過來，在喝著的同時，給二姐玉翠送去了甜甜的微笑。</p>

這次喝完后，他沒有把飯碗遞給媽媽，而是緊緊地握住，瞪大了眼睛，伸著小舌頭，在碗里一遍又一遍地舔，等他把碗遞給媽媽時，彩云發(fā)現這碗比玉蘭洗得還干凈。</p>

玉軍伸手摸了摸媽媽消瘦的臉龐笑了，彩云不想在孩子們面前流淚，但最終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落在了玉軍臉上。</p>

此時的彩云心情很復雜，她連自己都很難說得清，這眼淚是高興還是悲傷。</p>

玉軍一周歲時就會走路了，又過了幾個月，還是不會說話，她和發(fā)財都擔心這孩子會不會是啞巴，沒想到今天他突然會喊媽媽了，她心里非常高興。</p>

讓她難受的是，孩子第一次喊她，是在饑餓難忍的情況下向她要吃的，可她實在無法滿足孩子的請求，更讓她難受的是，在玉軍哭著還要吃的時候，玉翠居然主動讓給弟弟一些，看著骨瘦如柴的玉翠，彩云心里感到一陣陣刺痛。</p>

玉翠是個乖巧的孩子，不愛說話，不管是吃的、穿的，從來不和哥哥、姐姐和弟弟爭，也沒有什么怨言。</p>

玉翠吃飯比較慢，玉強和玉蘭吃飯都很快，有時他倆搶玉翠的飯吃，玉翠既不反抗，也不告狀，盡管彩云多次出面制止，但仍無法杜絕。</p>

玉蘭每天把持著那套棉衣不撒手，只在玉翠吃飯時才讓她穿一會，平日里玉翠整天躺在被窩里。</p>

彩云每天晚上，都要時不常地摸一摸玉翠，她擔心玉翠突然睡過去了。</p>

玉強他們學校上課也做了調整，改為上午上課，下午放假，老師說其他村的學生餓得走不動路，基本上都不來了。</p>

一天凌晨，彩云一覺醒來，發(fā)現玉翠身上發(fā)涼，她把被子向玉翠那里拉了一拉，然后又把她摟到自己的懷里。</p>

她覺得玉翠身子不像往日那樣柔軟，她拍了拍玉翠，一點反應都沒有，彩云一下子慌了，她緊緊地抱住玉翠拼命地喊：“玉翠、玉翠、玉翠……”彩云一邊喊著一邊使勁地拍打著玉翠的后背。</p>

“媽，玉翠怎么了？”玉強和玉蘭被母親的喊聲驚醒。</p>

“快把燈點上?！辈试普f。</p>

玉強把燈點上，彩云看著玉翠，用手摸著玉翠的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又把手放在玉翠鼻子跟前，這時她才知道玉翠已經走了。</p>

悲痛欲絕的彩云放聲大哭，“翠兒，你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不要你媽了？”</p>

彩云和玉翠兩張皮包骨的臉緊緊地貼在一起，玉翠的臉上流著母親落下的淚水，這是母女倆最后一次面對面的情感交流。</p>

“翠兒，媽對不起你，媽來世再補償你?！辈试浦烙翊湟呀浡牪灰娝f話了，但她還是要跟她說。</p>

玉強拉著玉翠的手，不停地打自己的臉，哭著對玉翠說：“妹妹，對不起，我不該欺負你，不該搶你的飯吃，我實在是餓得沒辦法了，你打我吧，狠狠地打。”</p>

玉蘭一邊哭一邊對玉翠說：“妹妹，我知道你想穿棉衣下床，你為什么不和我爭搶？好妹妹，你醒一醒，現在我把棉衣脫下來，給你穿?！闭f著，玉蘭把棉衣脫下來，要給妹妹穿上。</p>

彩云擦了擦眼淚，對玉蘭說：“玉蘭啊，別給你妹妹穿了，她要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那里很熱，不能穿棉衣，你去把她夏天穿的單衣拿來，給你妹妹穿上。”</p>

玉蘭拿來單衣，和母親一起給妹妹穿上。</p>

玉軍還不懂事，不知道二姐怎么了，彩云把他抱起來，坐到玉翠跟前，讓他喊姐姐，玉強和玉蘭也讓他喊，玉軍用手摸著已經離他而去的二姐，斷斷續(xù)續(xù)地喊：“姐……姐……”</p>

彩云把玉軍緊緊地摟在懷里，對玉軍說：“兒子啊，你二姐在要走之前，還省一口飯讓你吃，你可不能忘了她?！?lt;/p>

安葬玉翠時，彩云安慰玉翠說：“翠兒，那套棉衣就留給你姐吧，你姐還要干活，原諒媽媽，委屈你了，我給你床上和身上多放些稻草，不讓你凍著?！?lt;/p>

彩云接著說：“翠兒，按祖上的規(guī)矩，少亡不能入祖墳，我把你安葬在離祖墳不遠的地方，讓你能看到老家，想家了隨時可以回家看看。</p>

彩云在離祖墳不遠處的一個角落挖了一個坑，在下面鋪上厚厚的稻草，讓玉翠安睡在這里，然后給云翠蓋上許多稻草，玉翠有了一個新家，她將永遠安息在這里。</p>

發(fā)財得知玉翠去世的消息，連夜趕回來，他拿起鐵鍬，和彩云來到玉翠的墳地，強忍著內心的悲痛，給玉翠的墳墓上添了一些泥土，然后他讓彩云先回去，說自己想在這兒陪玉翠坐一會。</p>

彩云走后，發(fā)財趴在玉翠的墳上，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這個鋼鐵般的漢子第一次流出了悲痛的淚水，他一邊抽泣著一邊說：“翠兒，好孩子，爸永遠忘不了你，安息吧，爸會經常來看你?！?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