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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她是我們的

不同于鏡湖旁各懷心思的兩人一怪,煙嵐山深處，一名女子坐在椅塌上，垂首細(xì)細(xì)涂抹著淺青色的蔻丹。</p>

兩只人形陶俑站在身后，一左一右為她打著扇子。</p>

她面前的桌案上擺滿了瓶瓶罐罐,還有各種外界罕有的奇花異草。</p>

見有人闖入,女子頭也沒抬,仍在專心地涂指甲。</p>

“你倒是悠閑?！?lt;/p>

鏡妖捂住自己裂開的身體,忍不住瞪了她一眼。</p>

白苑苑抹好最后一根小手指,滿意地對(duì)著月光照了照：“怎么，打不過那兩個(gè)人,所以灰溜溜逃走了嗎？”</p>

“……”</p>

鏡妖被她噎住，劇烈咳嗽起來。</p>

它身上的碎渣在空中劃過道道拋物線,在地上撒了層亮晶晶的銀粉，像是要背過氣去。</p>

白苑苑連大多人類的死活都不關(guān)心，更別說是煙嵐山的邪祟同事。</p>

她滿不在乎地偏過頭，指使一只陶俑將光潔的地面打掃干凈。</p>

“要死別死在我面前?！?lt;/p>

小白花蹙眉,邊嫌棄邊幸災(zāi)樂禍。</p>

反正這鏡子這么討人厭,碎便碎了罷。</p>

女子濃密的黑色長發(fā)披在腦后,嗓音在月色下帶著幽怨的空靈。</p>

她唇角眉梢都帶著譏諷的弧度，似乎在嘲弄對(duì)方不自量力。</p>

“你在笑話我？”</p>

鏡妖反應(yīng)過來，惱羞成怒道：“你這個(gè)連面都沒露的懦夫,有什么資格笑我？還有你那死鬼弟弟也一樣——”</p>

“對(duì)了,你弟弟還在鏡湖邊上呢?！?lt;/p>

鏡妖突然不生氣了：“白苑苑,你就這么有自信，認(rèn)為那只腦子都沒長好的尸鬼，能對(duì)付門口的兩個(gè)劍修？”</p>

小白花對(duì)它的話毫無反應(yīng)，她畫完指甲,又忙著去看她新拿到的玩具。</p>

“難道你最開始，打著的就是放走他們的主意。”</p>

鏡妖咧開嘴：“那些人類是你熟識(shí)的人吧，你真的沒有感應(yīng)到他們身上的氣息？”</p>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哈哈哈哈?！辩R妖覺得自己抓到了她的小辮子，發(fā)出一陣陰森的笑聲。</p>

“萬墳冢里有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lt;/p>

它半透明的腦袋死死盯著白苑苑：“連我都發(fā)現(xiàn)了，那兩個(gè)人類身上，有著和罰罪之土相似的味道?！?lt;/p>

“那又能說明什么呢?！?lt;/p>

小白花反問道：“連山鬼大人都知道，我一路跟在這些人類后面?！?lt;/p>

“他們曾經(jīng)路過永夜之火所燃燒的城鎮(zhèn)，會(huì)沾染上一些氣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lt;/p>

“哦？你的意思是我誤會(huì)你了？”</p>

邪物陰惻惻地笑著。</p>

小白花說完便不再和鏡妖對(duì)話。</p>

可剛要轉(zhuǎn)身離去時(shí)，對(duì)方又再次叫住了她。</p>

“我說，你真的不管你弟弟？”</p>

鏡妖轉(zhuǎn)守為攻，飄至她身前逼問：“他看起來不想傷</p>

害那兩個(gè)人類呢……呵呵，要是他們身上真的有什么東西，到時(shí)主人怪罪下來，你說你弟弟會(huì)不會(huì)再死一次？”</p>

看著白苑苑危險(xiǎn)瞇起的眼神，鏡妖感到一股大仇初報(bào)的快意。</p>

“畢竟主人能給他生命，也能讓那只小尸鬼，再重新變?yōu)檎嬲氖w噢?！?lt;/p>

陶俑毫無征兆地砸向地面，黑色磚石飛濺，將邪物的身軀再次切割開來。</p>

鏡妖來不及躲閃，卻還在不知死活地激怒她。</p>

“真的想在這里殺了我？”</p>

它吐出一口混著碎渣的黑血：“再不去看看，你的好弟弟就要和人類稱兄道弟了。”</p>

“到時(shí)主人一生氣，你這兩年的心血，不就白費(fèi)了嗎？”</p>

“好可憐哦?！?lt;/p>

咚——</p>

沉重的撞擊聲響起，伴隨著滾滾煙塵，喋喋不休的邪物被埋在了巨型陶俑之下。</p>

“我最討厭別人可憐我?！?lt;/p>

白苑苑忍著不斷暴漲的殺意，畢竟，她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山鬼的另一位手下。</p>

她狠狠朝那堆廢墟瞥了一眼，跳上陶俑肩膀，往鏡湖方向匆匆前進(jìn)。</p>

……怎料還未走兩步，最壞的情景，還是發(fā)生了。</p>

正前方的地面猝然裂開一道縫隙，一只手掌大小的骷髏頭冒著黑煙，從中冉冉升起。</p>

它的雙眼閃爍著綠瑩瑩的鬼火，悠悠浮在半空中，擋住了白苑苑的去路。</p>

而后，這只詭異的骷髏張開上下頜，一道懶散的青年音從中不輕不重地響起。</p>

“白苑苑。”</p>

正是先前那個(gè)指使她的大妖。</p>

小白花目光微凝，快速地低下頭。</p>

“……屬下在?！?lt;/p>

“好像有好東西送上門來了?！?lt;/p>

大妖輕描淡寫道：“殺了他們。”</p>

“……”</p>

白苑苑陰沉著臉，不發(fā)一言。</p>

她沒有應(yīng)下，也沒有違抗對(duì)方的命令。</p>

實(shí)際上，她莫名感到有些憤怒。</p>

不是讓白樊去提醒他們了嗎，為什么還不走？</p>

雖然沒有做好和這些人見面的打算，但弟弟和自己如此之像，胸前還帶著火蓮……</p>

她覺得就算是頭豬，也能意會(huì)到：自己不想讓他們靠近煙嵐山的意思了。</p>

那個(gè)臭丫頭就笨成這樣？</p>

小白花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這么傻的人——好吧，或許確實(shí)有，但為什么總是扎堆出現(xiàn)在她身邊？</p>

這一刻，她莫名產(chǎn)生了某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p>

等等，或許不是因?yàn)闆]發(fā)現(xiàn)。</p>

小白花捏著自己的袖袍，越想越覺得正是如此。</p>

這種仙門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人，多半都帶著天真的大俠夢。</p>

夢想正義對(duì)抗邪惡，夢想掃除世上的不公，夢想為民除害救人于水火——真是笑話，各人各掃門前雪，憑什么要考慮不重要之人的命運(yùn)？</p>

她不理解，并且表示嫌棄。</p>

像楚玉先前嫌棄她拖后腿那樣。</p>

嫌棄程度不相上下，很難決出高低。</p>

“……是，我知道了?！?lt;/p>

大妖還在等自己的答復(fù)，白苑苑于是恭敬地行禮。</p>

他人的死活與我何干？</p>

她才不會(huì)有那些名門正派之人的奉獻(xiàn)精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