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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蘇醒了

江陵雖與南疆相鄰,兩邊卻千萬年如一日的涇渭分明。</p>

除了巨大的文化差異外，接壤的邊界處也極其危險。不僅有毒物肆虐的叢林和隱天蔽日的山峰，還存在著詭譎莫測的禁地。</p>

萬墳冢便是其中之一。</p>

此地坐落在煙嵐山中，無數(shù)怨靈與活尸聚集于此。</p>

除了是死靈們的樂園外,傳聞中還有大妖出沒,因此,哪怕煙嵐山風(fēng)景再瑰麗,也無人敢前去欣賞。</p>

——原本該是這樣的?？善摤摫淘孪隆⑺饺珑R的湖畔旁,佇立著一位素衣白裳的女子。</p>

她雙眼空洞，魂顛夢倒地俯視著幽綠色的湖水,而后竟邁出步伐，直直朝前走去。</p>

預(yù)想中的落水聲未曾響起,女子仿佛被一面巨大的鏡子無聲吞沒，再也找不見人影。</p>

……</p>

再睜開雙眼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間緊狹的房屋中，潮濕藤蔓爬滿窗臺,透不過半點(diǎn)日光。</p>

空氣里彌漫著發(fā)霉的味道,女子微微蹙眉,還未明白發(fā)生了何事，便聽到屋外尖銳的咒罵聲。</p>

“兩個小雜種，快給我滾出來！”那人開始用力地砸門：“這個月的房費(fèi)又想賴了是不是？真的不知廉恥的東西,跟你們那早死的爹娘一樣——”</p>

“我們早就交過了。”</p>

一名十來歲的小蘿卜頭擋在她面前：“我姐姐明明交了二十塊靈石,一年的房費(fèi)都夠了！”</p>

這人頗有些面熟,女子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封存在了上鎖的箱子里，半晌才從厚重的灰塵中，翻找出最重要的東西。</p>

“你是……小樊？”</p>

“姐，你別怕?！?lt;/p>

白樊像個小大人一樣拍拍她的手臂：“當(dāng)時他們收靈石的字據(jù)還在,我們就不交，他們不敢把我們怎么樣?！?lt;/p>

白苑苑看著眼前的少年。</p>

他如今年歲尚淺，五官還沒有長開，個子也小小的，和屋外的人對峙時，還需要踮著腳尖。</p>

“我不怕，謝謝小樊?！?lt;/p>

小白花蹲下身子，放低了語調(diào)：“你說得對，我們會沒事的?！?lt;/p>

……</p>

不，不是這樣。</p>

爹娘離世后，姐弟兩人靠著他們留下的微薄積蓄生活。怎料遇見蠻不講理的惡人店主，收了靈石，還要三番五次來敲詐勒索。</p>

就在這天，店主故技重施，見兩人說什么也不愿意出錢，便差人將他們痛打一頓，生生打斷了弟弟的腿，接著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去。</p>

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兩個小玩意兒L，打了便是打了，店主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p>

但奇怪的是，事情還未過一周，他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的床榻上——在睡覺時頭頂?shù)姆苛簲嗔?，將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砸成了肉泥。</p>

那時也是夏季，南疆濕熱多雨，年久失修的吊腳樓會腐朽傾塌，也是在情理之中。</p>

所有人都認(rèn)為：這只是場悲劇的意外。</p>

真的是意外嗎？</p>

雌雄莫辨的畫外音響起：你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主人的，對不對？</p>

“主人？”</p>

白苑苑本能地反駁：“我們只是交易而已，他并不是我的主人?！?lt;/p>

呵呵……畫外音不置可否。</p>

你和你弟弟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氣的時候，是主人救了你們兩個。</p>

作為回報，你當(dāng)然要幫主人做事……怎么能說是交易呢？</p>

“……”</p>

交易嗎。</p>

白苑苑的眼神再次陷入迷離，恍惚間，無數(shù)的記憶畫面從腦中飛速閃過。</p>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背著失去知覺的弟弟，在雨里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誤入萬墳冢一帶時被邪魔撿到。</p>

“嘖，我們的小客人真可憐呢?！?lt;/p>

那只魔有著人類青年的外表，手腕上帶著深紅色佛珠，一舉一動都透著濃濃的妖異。</p>

“不如這樣吧?！?lt;/p>

邪魔閑閑地臥在貴妃椅上，黑袍垂至腳踝，語調(diào)慵懶：“我?guī)湍銡⒘四莻€把你打成這樣的人，怎么樣?！?lt;/p>

哪怕白苑苑此時還很弱小，也能看出——對方絕非常人。</p>

小白花不相信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饋贈，于是，她默默開口：“那么，代價是什么呢。”</p>

“什么也不需要?！?lt;/p>

邪魔咧開嘴，仿佛在看一具生命力不斷消逝的完美尸體：“只需為本座效力即可，很簡單吧。“</p>

白苑苑下意識不覺得簡單。</p>

正所謂免費(fèi)的才是最貴的，她聽過許多出賣靈魂給邪物的傳言，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這么做。</p>

見她遲遲不點(diǎn)頭，邪魔提出另一種建議。</p>

“本座也可以讓你活下來，還能幫你把旁邊那個小子的腿重新接上?！?lt;/p>

妖物的聲音在滔天的雨霧中纏綿：“作為回報，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情。”</p>

“我能問問要做什么嗎？”</p>

“當(dāng)然能了。”邪魔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齒：“只需要去江陵某個人族世家里待著，別的什么也不用做。”</p>

它補(bǔ)充道“你與他們有親緣，以人類社會的規(guī)則，他們定會收留你。”</p>

“好。”</p>

白苑苑一口答應(yīng)下來。</p>

她沒有繼續(xù)追問對方的目的。</p>

哪怕她明白：邪物真正想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像它說得那般輕描淡寫。</p>

——可那又如何？</p>

誰讓邪魔開出了一個，自己無法拒絕的條件呢。</p>

白苑苑抹去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p>

她想活下去，也想讓昏迷不醒的弟弟恢復(fù)健康。</p>

為了這兩個愿望，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p>

……</p>

你后悔了嗎？畫外音還再繼續(xù)：讓我看看，唔……</p>

你居然還想過將此事告訴宋家人？那聲音譏諷道。</p>

我曾經(jīng)……原來這么想過的嗎</p>

？</p>

白苑苑的瞳孔仿佛被一層灰蒙蒙的塵土覆蓋，她隱約記得：弟弟好像很努力地勸過自己。</p>

“姐姐，為什么我們一定要去宋家？”</p>

雖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可自己本已經(jīng)斷掉的雙腿一日之間恢復(fù)健康，白樊就算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對。</p>

“娘也說過，她與本家早已劃清界限，這個親，真的還有必要尋么？”</p>

他和姐姐一起長大，自是知曉對方柔弱外表下的執(zhí)拗，見無法阻止對方的決定，他越發(fā)不能理解。</p>

“我昏過去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白樊追問道：“姐，我覺得你肯定有事瞞著我?！?lt;/p>

nbs</p>

p;白苑苑不想告訴他，怎料對方連蒙帶猜，還真猜到了大概。</p>

“姐姐在煙嵐山里見到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