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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胡亂往他手里塞著什么：“哥……大…哥……”他渾濁的眼中溢出帶著熱量的水，和大雨混在一起。他比聶維揚的年紀大多了，但這一刻：“求你……”</p>

聶維揚表面看起來依然平和冷靜，他握了握手。</p>

手里是個葫蘆狀的小瓶。</p>

速效救心丸。</p>

——老年癡呆是不可逆腦部傷害，《新世界》的強化不會修復它。這樣的人當然不懂得怎么使用背包、也不懂得怎么吃藥。</p>

所以，她的兒子一直為她帶著藥，直到他死。</p>

“我會送過去的?！甭櫨S揚沉聲說。他反握住男人的手，輕輕拍了拍：“睡吧?！?lt;/p>

“好……”男人喃喃道。他似乎安心了，那只布滿老繭的手慢慢滑落，砸在泥水里。</p>

只是片刻之后，那只手突然抽搐，弓成尖銳爪狀——</p>

‘嚓！’</p>

已經起身的聶維揚一劍穿透他的頭顱，劍身上燃燒的光芒只是觸碰到涌出的寄生蟲，就讓它們扭曲著迅速化作一片黑霧消散。</p>

青年甩去劍上發(fā)黑的血液，攥緊了手里的速效救心丸，小心地沒有傷害那個精致的瓷瓶，他快步向臨時醫(yī)院走去，后方自然有人上來抬走了尸體，大雨洗去了一個人曾在此掙扎的痕跡，不過多時，一個腳印踩進污泥，幾個抱著活體生物標本的快步穿過，然后是更多人、更多人。新的痕跡覆蓋了舊的，就像過去的每個時代。</p>

醫(yī)院的位置依然是營地最中心，聶維揚在幾個醫(yī)護的幫助下找到了名叫張秀英的老人，她呆呆地坐在一處淋不到雨的角落里，看著面前淤泥，嘴里嘟囔著什么。時不時有人抬著擔架從她面前跑過，每次聽到有人奔跑的聲音，她都要抬一次頭，又好像不知道為什么而抬頭，只是呆滯地看著大雨，臉上沒有表情。</p>

“老年癡呆，心臟病，張秀英，只有她了。”一個小護士說，她臉上掛著巨大的黑眼圈，“您說，她兒子托您來送東西？”</p>

聶維揚遠遠看著老人，片刻之后，輕聲嘆氣。</p>

“這是她兒子給她送的藥?！彼涯瞧克傩Ь刃耐枘贸鰜恚f給旁邊的護士長。</p>

護士長默默接過，她好像知道很多事，但她只是抿嘴，什么都沒說。</p>

“走了。”聶維揚對她們點頭，他的外表也看起來毫無異狀。</p>

“回見?！弊o士長說。</p>

聶維揚遠遠離開時，還能聽到她們的聲音：</p>

“老師，我們不是工作時間不跟人說這話嗎？”</p>

“……這種時候，能再見，都是好事了。”護士長說。</p>

離開醫(yī)院時，聶維揚遠遠看到了向烽，對方正在處理其余一些瞞報的人。他沒有和對方打招呼，而是轉身直奔前線。</p>

此后大雨依然未停，甚至部分區(qū)域已經出現了山洪跡象。當人們向遠方看去，只覺天地混沌，四野不明。</p>

這場雨像是從久遠的歷史之前下來的，水又要流往生命盡頭去，人們就在這接天連地的大河中潑灑鮮血。戰(zhàn)斗、戰(zhàn)斗、戰(zhàn)斗，仿佛無窮盡的戰(zhàn)斗逐漸融入本能。</p>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