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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宮夜宴（4）

乾宮夜宴（4）</p>

“嗚嗚啊~~~”</p>

“嚓嚓嚓~……”</p>

鳳頭祭祀在麟德殿內(nèi)向天禱告，蒼涼曲調(diào)勾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弦。</p>

乾帝本來也想看北周準(zhǔn)備玩什么把戲，但隨著正兒八經(jīng)的安神樂入耳，整個人慢慢放松下來。</p>

腦子里也回憶起了當(dāng)皇子時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攜死士入宮的背水一戰(zhàn)、登基后抗衡老臣諸王的步步為營、和諸國周旋的隱忍謀劃……</p>

朕這一生如履薄冰，看樣子快要走到最后了……</p>

好在妻兒俱在，大乾雖有內(nèi)憂外患，但國富民強、才能無數(shù)，給景桓留了個好底子……</p>

未能看到天下歸一，雖有不甘，但時也命也，此生已無憾……</p>

往后之事，就交給后人去做吧……</p>

……</p>

而滿心窩火的李公浦，甚至都產(chǎn)生了幾分釋然，暗暗嘀咕：</p>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p>

謝盡歡鋒芒再盛，只要圣上不倒，又能奈我何……</p>

……</p>

麟德殿內(nèi)的文武百官，能爬到當(dāng)前位置，誰沒有一番過往。</p>

此時都沉浸在安寧情緒之中，神色各異，等到一曲終后，依舊久久無言。</p>

郭子宴作為挑事之人，知道會是這效果，等在場群臣感慨片刻后，才率先發(fā)言：</p>

“老祖宗這首祝壽曲，意在讓我等不忘來路、不懼前程。</p>

“皇后娘娘德才兼?zhèn)?，輔佐乾皇二十載，其間經(jīng)歷風(fēng)雨坎坷無數(shù)，時至今日亦如當(dāng)初。</p>

“爾等前來祝壽，不花半點心思，就奉上些金銀珠玉，把皇后娘娘視為外面那些俗人，在外臣看來，實在不配坐在這麟德殿內(nèi)?！?lt;/p>

這番話直接罵全場，在座文武臣子卻不太好接，畢竟這話是在夸皇后，罵他們不走心。</p>

何皇后其實也被這曲子打動了心扉，但她終究是大乾的皇后，本想說自己就喜歡珠寶首飾，群臣是投其所好，但這樣還是顯得南朝都是俗人，給北周長了臉。</p>

乾帝知道這步棋不好接，見群臣語塞，目光望向范黎，想讓這位大儒來辯辯經(jīng)。</p>

而也在此時，朵朵不動聲色來到長寧郡主背后，在耳邊低語。</p>

長寧郡主本來只是蹙眉旁觀，聽到朵朵的悄悄話，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先看了下大殿角落，而后昂首挺胸開口：</p>

“郭侍郎此言差矣。‘儺樂’為巫教祭祀祈神所用，大乾不是沒有，而是諸教昌盛，開壇祭祀交由道佛兩家，平時不用這旁門伎倆。</p>

“圣上宴請群臣，是為了熱熱鬧鬧圖個喜慶，若想聽高雅曲目，宮廷自有樂師，何須郭侍郎獻(xiàn)藝？</p>

“郭侍郎所獻(xiàn)之曲，雖然大雅，但一曲下來，讓整個麟德殿靜默無聲，群臣不見半點笑意，郭侍郎不覺得不合時宜？”</p>

群臣聞言，覺得這話有點不合適。</p>

畢竟演奏曲目很簡單，但儺樂是巫教祝祭一脈的秘傳神通，大乾都把巫教攆出去了，從哪兒找這么個樂師出來和薩滿教祭祀斗法？</p>

不過長寧郡主是晚輩，就算罵不過說錯話，長輩也能打圓場，為此群臣還是靜觀其變。</p>

郭子宴聽見這話，把目光轉(zhuǎn)向長寧郡主：</p>

“此曲曾為人皇祝壽，我等以此曲給皇后娘娘祝壽，代表了我大周的禮敬之意；無生辰之喜，是因為并非南朝官吏所獻(xiàn)，而非這曲子不合時宜。</p>

“郡主殿下說皇后娘娘想聽，隨時可以讓樂師演奏此類曲目，既如此，殿下可否讓樂師演奏一曲，讓外臣長長見識？”</p>

長寧郡主見此也不多說，對著大殿角落招了招手。</p>

在座文武朝臣，乃至魏鷺、張懷瑜等人，都知道長寧郡主手底下養(yǎng)了一堆‘奇人異士’，本以為出來的會是啥曲兒都會唱的朵朵。</p>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一個氣度不凡的白袍公子，從大殿角落起身，走向殿前。</p>

“誒？”</p>

“這是……”</p>

群臣嘩然！</p>

魏鷺早已聽說謝盡歡的行事風(fēng)格，尋思北周使臣，可不能當(dāng)庭分尸，還想拉一下，但沒拉住。</p>

范黎張懷瑜師徒，也是莫名其妙，暗暗尋思：</p>

郡主這是準(zhǔn)備給北周來點打擊樂？</p>

這怕是不合適喲……</p>

……</p>

乾帝、李公浦、府尹陳平等人，也沒想到武藝超凡的正道新秀謝盡歡，會在這時候冒出來。</p>

何皇后甚至低聲問了句：</p>

“翎兒，你這是……”</p>

長寧郡主知道謝盡歡浪起來有多騷，心里沒有半點懷疑，只是眼神示意別擔(dān)心。</p>

謝盡歡來到殿前，先對皇帝皇后行了一禮，而后看向郭子宴：</p>

“謝某雖是一介武夫，但也略通音律，今日獻(xiàn)丑給皇后娘娘祝壽，還望諸公別笑話?！?lt;/p>

“呃……”</p>

郭子宴作為外使，怎么可能不了解京兆府動向，對謝盡歡名字也算如雷貫耳。</p>

但著實沒料到這后生，長的這么俊，還準(zhǔn)備來表演節(jié)目……</p>

這莫不是‘盡歡舞劍、意在宴公’，準(zhǔn)備恐嚇老夫？</p>

雖然有點奇怪，但郭子宴巴不得死在大乾，給北周出師之名，并未亂了分寸：</p>

“沒想到謝公子還通音律，不知公子準(zhǔn)備奏什么曲目？”</p>

謝盡歡此行出來，是‘盡歡舞劍、意在大妖’，準(zhǔn)備以秘法鼓舞情緒，看能不能把冥神教暗子炸出來。</p>

不過氣氛到這兒了，場面話還是得來兩句，謝盡歡環(huán)視在座諸公：</p>

“我大乾以武立國，太祖奉人皇為圣君，并在御耕山修筑人皇祠祀奉。</p>

“人皇祠中，有十將陪祀，其中一人為殷朝祭祀殷倫，塑像立戰(zhàn)鼓、環(huán)琵琶，諸公可知典故？”</p>

郭子宴背后的巫教祭祀，回應(yīng)道：</p>

“殷倫為祖巫之一，據(jù)傳說記載，人皇曾在鹿原被大軍圍困，殷倫奏《山河令》鼓舞士氣，助人皇大破蠻夷定鼎天下，‘山河關(guān)’也由此得名。謝公子莫非想奏這一首，為乾皇破敵？”</p>

謝盡歡根本不會什么山河令，但好在現(xiàn)在也沒人知道這曲子啥樣，他回應(yīng)道：</p>

“時隔數(shù)千年，《山河令》早已失傳，不過家?guī)熢鶕?jù)這段典故，編過一首段曲子……”</p>

巫教祭祀聽到這里，提醒道：</p>

“方才演奏的是祈神祭祀的‘儺樂’，公子若只是會首尋常曲目……”</p>

“若是尋常曲目，何須讓我謝盡歡出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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