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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哥兒救人

服部半藏蜷縮在臭水溝旁冰冷的陰影里，每一次劇烈喘息都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撕扯，噴濺出的黑紫色淤血在污濁的地面洇開刺目的毒花。</p>

脖頸處那道紫黑色的擦傷如同活物般灼熱鼓脹，蔓延出的蛛網(wǎng)狀黑線已爬滿半邊脖頸，深入衣領(lǐng)下的鎖骨。</p>

左臂徹底失去知覺，沉重如鐵，體內(nèi)那股被“九死還魂丹”強(qiáng)行壓制的灼熱洪流與“追魂箭”的陰寒劇毒如同兩條失控的毒龍，在經(jīng)脈臟腑間瘋狂撕咬沖撞！</p>

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寒！</p>

眼前陣陣發(fā)黑，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止，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一寸寸將他吞噬。</p>

他死死摳住潮濕冰冷的墻壁，指甲在磚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試圖用劇痛保持最后一絲清醒。</p>

解藥……必須找到解藥……否則……伊賀之蛇……將斃命于這骯臟的臭水溝旁！</p>

他腦海中閃過金順義那張諂媚而驚恐的臉……還有那個可能攜帶著重要情報(bào)的孩子……</p>

最后的希望……如同風(fēng)中殘燭……</p>

他掙扎著，用還能動彈的右手，顫抖著從懷中摸出那枚仍在微微震動的“鳴蟬”，用盡最后力氣，死死按住側(cè)面一個更深的凹槽！</p>

這是最高級別的緊急聯(lián)絡(luò)信號！</p>

向所有潛伏的“鼠組”成員和可能接收到信號的據(jù)點(diǎn)發(fā)出瀕死呼救！</p>

做完這一切，他眼前徹底一黑，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冰冷……</p>

與此同時(shí)，在滬縣老城區(qū)迷宮般狹窄污穢的巷道深處，霖哥兒瘦小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他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將嘴唇咬穿，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彌漫。</p>

他弓著背，用盡全身力氣馱著背上那具血肉模糊、氣息奄奄的軀體——金順義。</p>

沉重的負(fù)擔(dān)壓得他稚嫩的脊梁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每一次邁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鉆心的疼痛從腳底蔓延至全身。</p>

汗水混合著污泥、淚水和金順義傷口滲出的污血，糊滿了他的小臉，模糊了視線。</p>

冰冷的夜風(fēng)如同刀子般刮過裸露的皮膚，但他渾然不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他！</p>

把他送到醫(yī)館！</p>

他只能憑著記憶和對黑暗的恐懼，在污水橫流、垃圾遍地的背街小巷中跌跌撞撞地穿行。</p>

每一次拐角，他都心驚肉跳，豎起耳朵傾聽，生怕撞上巡邏金吾衛(wèi)士兵那沉重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的冰冷聲響。</p>

懷中那個緊貼著胸膛的油布包，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滾燙，里面那枚會“嗡嗡”叫的黑色“蟲子”（鳴蟬）還在持續(xù)不斷地發(fā)出微弱的震動和嗡鳴，像是有生命般提醒著他懷揣的秘密和危險(xiǎn)，也像是不祥的詛咒，攪得他心神不寧。</p>

金順義昏迷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黑蝎……蝎子窩……倭人……金山……”——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讓他既恐懼又茫然。</p>

那個惡名昭著的流氓頭子，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他真的要去嗎？</p>

可不去，又能怎么辦？</p>

金順義快死了！</p>

他不能見死不救！</p>

他想起娘親在紡織工坊里溫柔而疲憊的笑容，想起自己領(lǐng)到第一份工錢時(shí)那份沉甸甸的喜悅……他不能死！</p>

他要把金順義送到醫(yī)館！</p>

至于那個油布包和“蟲子”……他死死按住胸口，一個模糊的念頭在恐懼中掙扎——先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說！</p>

新城邊緣，“濟(jì)世堂”醫(yī)館的后巷，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p>

霖哥兒背著金順義，如同從泥潭里撈出來的泥猴，踉蹌著撲到那扇緊閉的后門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用沾滿污泥和血污的小手，瘋狂地拍打著厚重的木門。</p>

“張……張伯！張伯！開門！快開門?。?！”他帶著哭腔嘶喊，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顯得格外凄厲，如同瀕死幼獸的哀鳴。</p>

門內(nèi)沉寂片刻，隨即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和低低的咒罵聲。</p>

“誰??？！大半夜的嚎喪呢？！還讓不讓人睡了？！”</p>

門板“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隙，一張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圓臉探了出來，正是醫(yī)館打雜的張伯，也是港口工地上張工頭的遠(yuǎn)房堂兄。</p>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滿臉的不耐煩。</p>

“張伯！是我！霖哥兒！港口工地的！”霖哥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哭喊，小臉上淚水混著泥污，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哀求，“快……快救人！他……他快不行了！我……我表叔在碼頭扛活……不小心摔下貨堆……被貨物砸了……”</p>

他急中生智，編了個漏洞百出的謊話，聲音因?yàn)榭謶趾推v而劇烈顫抖。</p>

張伯借著門縫透出的微光，看清了霖哥兒背上那個血肉模糊、氣息奄奄的人影，又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污穢和隱隱的腐臭味，頓時(shí)睡意全無，臉色大變！</p>

“我的老天爺！這……這是怎么回事？！摔……摔成這樣？！”</p>

他嘴上說著，小眼睛里卻充滿了狐疑和警惕。</p>

這傷……太蹊蹺了！</p>

渾身是撕咬傷和利器劃傷，哪像是被貨物砸的？</p>

而且這人穿著打扮也不像碼頭力工！</p>

但看著霖哥兒那副可憐巴巴、隨時(shí)要暈倒的樣子，再看看金順義進(jìn)氣多出氣少的慘狀，他終究是嘆了口氣，心一軟。</p>

“唉！造孽??！快！快進(jìn)來！”</p>

他慌忙拉開大門，幫著霖哥兒將金順義連拖帶拽地弄進(jìn)狹小、堆滿藥材麻袋和雜物的后院。</p>

濃烈的藥草味也掩蓋不住金順義身上散發(fā)的血腥和惡臭。</p>

“張伯！求您……求您救救他！”霖哥兒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小臉煞白，眼神依舊充滿哀求。</p>

“傷太重了！得趕緊止血！不然……”張伯一邊手忙腳亂地翻找藥箱，一邊壓低聲音急促地說，話未說完，外面前堂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p>

伴隨著金吾衛(wèi)士兵特有的、冰冷威嚴(yán)、不容置疑的喝問：</p>

“開門！金吾衛(wèi)查夜！速速開門！！”</p>

如同晴天霹靂！</p>

霖哥兒和張伯瞬間臉色煞白！</p>

如同被冰水兜頭澆下！</p>

金吾衛(wè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