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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多

攝政王府的西跨院暮色四合，會客廳的雕花槅扇半開著，檐角銅鈴隨晚風(fēng)輕響，將紫藤花香送入室內(nèi)。</p>

負責西域商貿(mào)的大掌柜錢多多正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指尖摩挲著茶盞邊沿的纏枝蓮紋，目光掃過案頭攤開的羊皮賬本——那上面用朱砂標著三十六處商隊落腳點，墨跡未干的“河曲”二字格外醒目。?</p>

“錢掌柜久等了?！绷终榈穆曇魪挠卫葌鱽?，玄色大氅掃過門檻時，帶起淡淡沉水香。</p>

他抬手按住正要行禮的錢多多，掌心落在對方袖口的朱雀暗紋上，“自家人不必多禮，說說吧，西域的風(fēng)沙可曾磨壞你的算盤？”?</p>

錢多多起身時，腰間牛皮錢袋發(fā)出細碎的響聲，里面裝著從波斯換來的薩珊銀幣：“世子折煞小人了?！?lt;/p>

他推開賬本，露出夾在其中的龜茲王庭手札，“這趟西行往返五月，經(jīng)波斯、龜茲、于闐三國，光是絲綢就換了一千五百匹戰(zhàn)馬，瓷器在疏勒賣得尤其好，當?shù)刭F族把咱們的青瓷茶盞當神器供著。”?</p>

林臻掃過賬本上的明細，龜茲一欄記著“汗血寶馬千匹，附龜茲王印信”，于闐一欄畫著美玉原石的簡筆圖，波斯頁腳則注著“狼首玉佩千枚，附波斯商團密約”。</p>

他指尖停在“黑山匪幫”的小字上，那里記著錢多多與“老狼”的碰面細節(jié)：“說說龜茲王，他真愿用五十匹汗血寶馬換十箱蜀錦？”?</p>

錢多多忽然壓低聲音，從袖中摸出枚狼首玉佩，背面陰刻著朱雀紋：“龜茲王早對北燕狼師不滿，去年燕軍過境時搶了他的草場?！?lt;/p>

他指向賬本上的密約，“這是波斯商團的過境許可，他們答應(yīng)借道給咱們的駝隊，條件是要咱們的二鍋頭，說波斯貴族迷上了這種‘能點火的水’?！?</p>

“二鍋頭？”林臻想起定襄城郝愛民地窖里的燒刀子，忽然頷首，“倒是個好買賣。北燕封鎖絲路多年，波斯人怕是忘了咱們乾國的美酒滋味了?！?lt;/p>

他翻開另一頁，見錢多多詳細記著西域各國兵力：波斯有象兵五千，龜茲善用駱駝騎兵，于闐靠美玉供養(yǎng)三萬步兵。</p>

“你連人家的軍備都摸清楚了？”?</p>

錢多多指腹劃過波斯象兵的批注：“小人跟著商隊進波斯王宮時，看見象兵鎧甲上嵌著咱們的定窯白瓷。”他忽然從錢袋里倒出幾枚銀幣，上面鑄著朱雀與獅子纏繞的圖案，“這是波斯王特意為咱們鑄的‘乾波通商幣’，拿這個去西域，比腰牌還管用。”?</p>

林臻看著銀幣上的朱雀紋，想起林震仙在定襄城用郝愛民的貪墨銀子買通黑山匪幫，忽然輕笑：“錢掌柜這趟賺的不止是銀子吧？借道波斯攻北燕西線，龜茲王的汗血寶馬，怕是要載著咱們的騎兵踏平黑山了?！?</p>

錢多多正要答話，槅扇外傳來環(huán)佩聲。</p>

浣碧身著月白羽紗裙，牽著個穿湖藍錦袍的青年進來，繡著銀線的裙擺掃過滿地輿圖：“夫君，李闖剛從城西馬場回來，非要吵著見你?！?</p>

來者正是李闖，新做的鹿皮靴底還沾著草屑，腰間掛著串玉珠。</p>

他看見案頭的羊皮賬本，眼睛倏地亮了：“世子，這是西域商路圖嗎？”?</p>

林臻笑著將他拉到身邊，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火焰山：“噴火的駱駝倒沒有，不過龜茲的駱駝騎兵能在沙地里跑三天三夜?！?lt;/p>

他指著錢多多腰間的錢袋，“這位錢掌柜去過三次龜茲，連王宮后廚的廚子都認得?！?</p>

李闖立刻向錢多多作揖，琉璃珠撞出清脆的響聲：“錢掌柜好！”</p>

錢多多還有些納悶：“世子，您這是要？”</p>

“哦，我希望你可以帶著他去西域，見見世面?！?lt;/p>

原來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