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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精神沖擊徹底摧毀了他最后一絲理智！</p>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鮮血、淚水和泥土，混合成一副猙獰可怖的鬼臉！他眼中爆發(fā)出一種瘋狂而絕望的光芒！</p>

他踉蹌著爬起身，如同瘋魔般在廢墟中翻找著！</p>

他推開碎石，扒開瓦礫！</p>

終于，他在一堆燒焦的木炭下，找到了一塊巴掌大小、邊緣鋒利、沾滿黑灰的——青花瓷碎片！</p>

那是他當(dāng)年花了五百兩銀子從景德鎮(zhèn)定制的、擺放在正廳博古架上的“福壽雙全”大瓷盤的殘??！</p>

王有德死死攥著那塊鋒利的瓷片，冰冷的觸感和鋒利的邊緣讓他渾身一顫！</p>

他低頭看著瓷片，又抬頭望向那片埋葬了他所有罪惡和榮華的廢墟，望向夕陽下那座正在拔地而起、充滿生機(jī)的新城輪廓……</p>

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光芒——有恐懼、有悔恨、有絕望、有解脫……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平靜。</p>

他用盡全身力氣，用那鋒利的瓷片邊緣，在自己那件骯臟的吏服內(nèi)襯上，歪歪扭扭地、用鮮血?jiǎng)澫铝藥讉€(gè)字：</p>

“罪……在……我……”</p>

血字未干，他便猛地舉起瓷片，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劃向了自己的脖頸！</p>

“噗嗤——！”</p>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p>

溫?zé)岬孽r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p>

在夕陽的金輝下，劃出一道凄艷而短暫的紅??！</p>

王有德的身體猛地一僵！</p>

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p>

他大睜著空洞的眼睛，望著那片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天空，瞳孔中最后倒映出的，是廢墟上盤旋的幾只烏鴉的剪影……</p>

鮮血汩汩流出，浸透了他身下的泥土，也浸透了那件寫著血字的骯臟吏服。</p>

寒風(fēng)吹過廢墟，卷起塵土和枯葉，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為這個(gè)罪惡而可悲的靈魂，奏響最后的挽歌。</p>

遠(yuǎn)處，滬縣新城的方向，港口吊臂的輪廓在暮色中剪影分明，紡織工坊的燈火次第亮起，力工們收工的號子聲隱隱傳來……</p>

......</p>

王有德那間散發(fā)著惡臭的土坯房，此刻被一種死寂的冰冷籠罩。</p>

清晨的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欞，吝嗇地灑下幾縷光斑，照亮了地上那灘已經(jīng)凝固發(fā)黑的、觸目驚心的血跡，和蜷縮在血泊中、早已僵硬冰冷的尸體。</p>

霖哥兒小小的身影，如同被凍僵的石像，呆呆地站在王有德尸體前面。</p>

他不知道是誰把父親的尸體帶回來的，卻知道這具身體已經(jīng)冰涼僵硬。</p>

他手里還端著那碗渾濁的涼水，小臉煞白，嘴唇哆嗦著，大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p>

他昨晚在港口工地的草棚里湊合了一宿，天沒亮就跑回來想給父親送點(diǎn)吃的，卻看到了這地獄般的景象。</p>

巨大的沖擊讓他失去了所有反應(yīng)，只是呆呆地看著，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p>

鄰居們被驚動(dòng)，圍攏過來。</p>

看到屋內(nèi)的慘狀，有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有人捂著嘴干嘔，有人則露出復(fù)雜的神色——有厭惡，有憐憫，但更多的是麻木和一種“終于解脫了”的釋然。</p>

王有德的名字，在這片貧民區(qū)，早已是惡貫滿盈的代名詞。</p>

他的死，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不過是少了一個(gè)禍害。</p>

“造孽啊……”</p>

“死了也好……省得禍害人……”</p>

“這孩子……可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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