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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還是瞎？

滄州府衙，正堂。</p>

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p>

冀州刺史李崇文與河北道行軍大總管趙懷安，這兩位跺跺腳河北道都要震三震的封疆大吏，此刻卻如同兩尊泥塑木雕，屏息凝神地站在堂下。</p>

李崇文年約五旬，面容儒雅卻難掩長途跋涉的疲憊與驚惶，官袍下擺沾著未干的泥點(diǎn)。</p>

趙懷安則與他年齡相仿，身形魁梧，面容剛毅，一身戎裝未卸，眉宇間帶著軍旅磨礪出的英武之氣，但此刻也微低著頭，目光垂地，不敢直視上首。</p>

上首主位，林臻端坐如淵。</p>

他臉上沒有一絲長途奔波的倦色，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寒。</p>

那份冰寒并非刻意流露的威嚴(yán)，而是源于內(nèi)心翻騰的怒火被強(qiáng)行壓制后形成的極致冷酷。</p>

他手邊，是那份從卷宗庫取出的、嶄新得刺眼的“鄭元德案卷宗”。</p>

“啪——！”</p>

一聲清脆刺耳的巨響驟然撕裂了死寂！</p>

林臻猛地抓起那本卷宗，手臂一揮，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狠摔在李崇文和趙懷安腳前的青磚地上！</p>

沉重的冊(cè)頁砸落，濺起細(xì)微的塵埃，封皮上“天保十七年滄州府報(bào)斬重案卷”幾個(gè)字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諷刺。</p>

“看看！都給我睜大眼睛看看！”林臻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鑿擊巖石，每一個(gè)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p>

“這就是你們治下！堂堂滄州太守，地方父母官干出來的好事！貪墨國帑，數(shù)額之巨，駭人聽聞，私通敵酋，藏匿王帳信物，更為了私利，構(gòu)陷良民，炮制偽證，草菅人命！使忠直之士含冤刀下！貞烈婦人沉淪污名二十載！！”</p>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位封疆大吏，眼中怒火如實(shí)質(zhì)般燃燒：</p>

“告訴我！你們這兩位坐鎮(zhèn)河北道的封疆大吏！是眼睛瞎了？！聾了？！還是根本就是和他陳昌黎串通一氣？！沆瀣一氣？?。　?lt;/p>

無形的威壓如同山岳般轟然壓下！李崇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p>

額頭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磚石上。</p>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p>

李崇文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抖如篩糠，“下官在來的路上已聽聞此事，陳昌黎大逆不道，草菅人命，下官身為他的上司，萬死難辭其咎！此事確系下官監(jiān)察不力，馭下無方，下官不敢辯解，請(qǐng)世子重重責(zé)罰！下官絕無半句怨言！”</p>

他磕頭如搗蒜，額頭撞擊青磚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姿態(tài)卑微到了塵埃里。</p>

一旁的趙懷安雖未下跪，但也是深深躬身，抱拳行禮，軍人的剛硬姿態(tài)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忠誠與愧疚：“世子！末將趙懷安！此事末將亦有失察之責(zé)！末將雖主理軍務(wù)，對(duì)地方政務(wù)涉足不深，但滄州乃河北道重鎮(zhèn)，末將未能察覺此獠禍心，致使百姓受苦，忠良蒙冤！末將愧對(duì)王爺栽培，愧對(duì)世子信任！”</p>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軍人的狠厲，“此等禍國殃民、喪盡天良的狗官！千刀萬剮亦不足惜！末將請(qǐng)命！愿親自監(jiān)刑！將其梟首示眾！以儆效尤！告慰冤魂！”</p>

林臻冰冷的目光掃過兩人。</p>

趙懷安是爺爺一手提拔起來的悍將，忠心毋庸置疑，其職責(zé)主要在軍，地方政務(wù)確實(shí)非其管轄重點(diǎn)。</p>